第二日，申时。
神都最有名的观云茶楼，三楼雅间。
江澈被人“请”进来的时候，楚非衍已经在了。
这位大楚的二皇子，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宫廷的规制，多了几分江湖公子的潇洒。他临窗而坐，手里捏着一盏白玉茶杯，正闲适的看着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温润和煦的笑容。
江长随，你来了。
他的目光在江澈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了江澈身后那两尊门神似的护卫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公主殿下，当真是看重江长随。
没办法，江澈一屁股在楚非衍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口齿不清的说道，殿下怕我出门被风吹跑了，非得让他俩给我当配重。
他这番话说的粗俗无比，两个护卫听的眼角直抽抽，却又不敢反驳，只能目不斜视的杵在门口，尽职尽责的扮演着“配重”。
楚非衍闻言，轻笑出声。
他亲自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江澈面前的空杯斟满，茶香四溢。
江长随是个有趣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趣算个屁。江澈喝了口茶，咂咂嘴，二皇子殿下，咱们还是谈点实际的吧。您把我叫来，总不是为了请我喝茶的。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他那副三句话不离钱的市侩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将他同任何“风骨”二字联系起来。
楚非衍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放下茶壶，慢条斯理的说道：自然。只是在谈价钱之前，在下总得知道，自己买的‘货’，值不值这个价钱。
来了。
江澈心里门儿清，嘴上却装傻：什么货不货的，多难听。我就是个陪聊的，您问，我答。只要价钱到位，保证知无不言。
好。楚非衍点了点头，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似含笑，实则像鹰隼一样，紧紧的盯着江澈。
在下听闻，江长随立下奇功之后，便是公主殿下的长随。这其中…想必是公主殿下爱才心切，亲自将你招揽过去的吧？
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没有提皇帝，直接把源头指向了萧红绫。
江澈心里冷笑，这楚非衍的情报做得倒是足。
他脸上却适时的露出一丝苦笑和无奈，叹了口气：唉，殿下金口玉言，说我这条命是她救的，那在下也只能在公主府里…混口饭吃了。
这话说的含糊，既像是感恩，又像是身不由己。
楚非衍笑了笑，继续问道：原来如此。只是可惜了，我听说江长随那一身根基，也是在一场奇功中…尽毁了？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指尖轻轻地在茶杯边缘滑动着，紧紧的观察着江澈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然而，江澈的脸上，除了恰到好处的黯然和一丝被人揭开伤疤的不爽之外，再无其他。
唉！江澈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二皇子，咱能不提这伤心事吗？提这个，得加钱！
楚非衍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的推到江澈面前。
不大不小，一千两。
这是今日的茶钱。
江澈眼睛一亮，动作麻利的把银票收进怀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的像朵花儿。
二皇子殿下大气！您想聊什么，咱们继续，继续！
楚非衍看着他这副见钱眼开的德行，眼底深处，那丝探究和怀疑，却不减反增。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看似无意的问道：
江长随…你觉得，凤阳公主殿下，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