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明济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是太阳出来了吗？
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石头，一点点往上浮。
脑子里还浑浑噩噩地想着那天晚上的事……雪，血，还有那个七彩眼珠的变态。
哦对，我好像……会武术来着？
啊……具体怎么打，忘了。
爸妈走后，太久没练了。
对不起啊……没能把你们教的东西传下去。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掀开了一条缝。
模糊的视线像没对好焦的镜头，晃了半天才慢慢清晰……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距离极近、瞪得溜圆、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金黄色大眼睛。
(⊙?⊙)？！
我靠！什么玩意儿？！
周防明济吓得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跑光。
身体比脑子快，肌肉记忆差点让他直接一拳怼过去。
幸好，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感及时拉住了他这作死的手。
他这才看清，眼前是个人。
一个有着黄红色相间炸毛、看起来精神头足得过分的年轻男人。
这哥们儿正以一个极其不符合地心引力的姿势，半蹲在他的病床边。
整张脸都快凑到他鼻子上了，就为了跟他大眼瞪小眼。
两人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防明济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地想：这哥们儿……发型挺别致啊，像只猫头鹰……？！
对方见他彻底醒了，非但没退开，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了。
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好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周防明济。
“……”猫头鹰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周防明济嘴角抽了抽，心里疯狂吐槽：
几个意思？这鬼杀队什么毛病？
派人来对我进行眼神攻击？
还是说这世界的医疗手段包括用目光进行物理催眠？(￣∠￣)？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控制这具破身体。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按下了猫头鹰头的启动键。
“唔姆！！！你终于醒了！！！”
一声洪亮得能把房顶掀开的吼声猛地炸响，震得周防明济耳膜嗡嗡作响。
猫头鹰头猛地直起身子，双手叉腰，胸膛挺得老高，脸上是灿烂到几乎能闪瞎狗眼的笑容。
“我是炼狱杏寿郎！少年！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能动吗！”
周防明济：“……”
他现在感觉不是很好，主要是耳鸣。(:3」∠)
还有，少年？看你这脸也没比我大几岁吧哥们儿？
而且这一副热血高校男主角的架势是闹哪样？你们这地方盛产变态和怪人吗？(′-﹏-`；)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吓人：“水……”
“哦！水是吗！明白了！”
炼狱杏寿郎几乎是瞬间就端来了一杯水，还非常自然地凑到他嘴边，动作虽然有点毛手毛脚，但意图是好的。
周防明济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流过喉咙，总算感觉活过来一点。
他趁机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是典型的和式房间，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
但奇怪的是，那种濒死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层次的疲惫和……痒？伤口在飞速愈合的痒。
看来那离谱的【体质】和【耐力】又立功了。
“那个……炼狱……先生？”
周防明济试探性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点。
“我睡了多久？还有，蝴蝶小姐……就是那个穿蝴蝶羽织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别他拼死拼活，最后香奈惠还是没撑住。
提到香奈惠，炼狱杏寿郎那永远精神饱满的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洪亮，却避重就轻：
“蝴蝶的事情你无需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伤势！少年！”
这反应……不对劲啊。
周防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回溯状态”没完全起作用？还是说……
就在他心头被不安笼罩时，病房的拉门被轻轻推开。
“炼狱先生！请不要在病房里大声喧哗！”
蝴蝶忍端着一个木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药碗。
她皱着眉头，眼神有些疲惫，但看向炼狱时带着明显的不满。
“姐姐需要绝对的静养！你也想吵到她吗？”
“哦！十分抱歉！”炼狱立刻站直身体，像个被训斥的小学生。
忍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周防，眼神柔和了些许，但深处那份低落还是被周防捕捉到了。
“你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她走过来，跪坐在周防旁边，动作熟练地准备喂药。
“还……还行，死不了。”周防老实地回答，眼睛还是看着忍，“香奈惠小姐她……”
“姐姐她……”
忍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尽量轻松的笑容。
“她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多亏了你。”
周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他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忍的脸色也很差，眼圈下面有着淡淡的青色。
“你看起来也没怎么休息，”他忍不住说，“别太累。”
忍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随即微微偏过头：“我没事。先把药喝了吧。”
就在周防认命地准备喝下那碗看起来就很苦的药时，炼狱杏寿郎又凑了过来，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少年！我听蝴蝶说了，你居然能和上弦之贰正面抗衡！还把他打退了，真是了不起的热情和力量！”
他话锋一转，突然变得极其认真：“所以！你用的是哪种呼吸法？炎？风？还是某种古老的、未被记载的流派？”
呼吸法？啥玩意儿？
周防明济一脸懵逼。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胡乱挥拳的画面，跟“呼吸法”这种东西完全不搭边。
“呃……我……”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我靠的是系统面板和街头王八拳？
这说出去谁信啊！
看他这副语塞的样子，炼狱杏寿郎眼睛更亮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哦！难道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吗！真是惊人的才能！”
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个力气大点的普通人！
就在周防琢磨着怎么解释才不会显得太奇怪时，炼狱突然又抛出一个更犀利的问题，眼神灼灼：
“那么！少年！你为什么要拼上性命，保护蝴蝶姐妹！”
“你的‘心’，你的‘信念’，是什么？！”
周防明济被问得一愣。
信念？心？
这问题太高大上了。
他这种刚穿越过来、连自己为啥在这儿都没整明白的人，哪想过这个？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点实实在在的困惑，回想着雪夜里的情景：
“为啥拼命？”
“其实……也没想那么多。”
他实话实说，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耿直：
“当时就听见有女孩子被打的声音，好像还伤得特别重。”
“脑子一热，想着‘妈的这能忍？’，然后就冲过去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理由太简单，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想想是挺虎的……”
炼狱杏寿郎听完，那双燃烧般的金黄色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像是被投入了新的燃料。
“唔姆！！！”
他猛地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响亮的吼声，把旁边正在搅动药汁的蝴蝶忍都吓得手一抖。
“原来如此！
并非为了功勋，亦非为了大义。
仅仅是听到了弱者受难的声音，便无法坐视不理。
这是最纯粹、最本能的‘善’！是燃烧的正义之心最直接的体现！”
炼狱激动得一把抓住周防没受伤的那边肩膀，用力摇晃了两下：
“少年！你拥有着无比珍贵的品质！是天生的强者之心！”
周防被他晃得伤口隐隐作痛：“……大哥，轻点，我还是个伤员……”
“哦！抱歉！”炼狱立刻松开手，但脸上的兴奋丝毫不减。
他双手抱胸，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宣布：
“既然如此！少年！你有没有兴趣正式加入我们鬼杀队！”
“啊？”周防明济有点懵。
这话题跳跃性是不是有点大？
炼狱杏寿郎目光灼灼，语气无比认真：
“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和高尚的心性，正是我们鬼杀队最需要的人才！
斩杀恶鬼，保护无辜之人！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合你的道路了！”
他凑近了些，带着点“告诉你个好消息”的意味：
“而且你放心！产屋敷主公大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
他亲口说了，无论你最终是否选择加入，
鬼杀队都会负责照顾你的后半生！绝不会让救命恩人流落街头！”
蝴蝶忍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炼狱的邀请有些无奈，但还是轻声补充道：
“姐姐醒来后，也第一时间向主公大人说明了情况。这是主公大人的心意，请你不要有负担。”
周防明济脑子里闪过香奈惠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闪过童磨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
他穿越过来，拥有这身怪力，差点被那个变态打死……
难道就是为了换个地方躺平养老？
他咬了咬牙，那玩意儿必须弄死。
“呃……我可以先看看。”周防没有把话说死，“了解一下再说。”
“唔姆！很好！很有谨慎的精神！”炼狱对此表示高度赞赏，“那就等你伤好再说！”
热血猫头鹰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养伤”、“期待与你并肩作战”之类的话，终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病房。
只剩下周防和一直默默喂他喝药的蝴蝶忍。
药很苦，周防皱着眉咽下最后一口。
忍接过空碗，准备起身离开。
“那个……蝴蝶小姐。”周防叫住了她。
忍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周防看着她，表情很认真：“现在，能麻烦你告诉我，香奈惠小姐现在的具体情况吗？别用‘需要休养’糊弄我。”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笃定：
“我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感觉到有人来看过我……是不是她？”
“她到底又做了什么？或者说……她现在的真实状况，到底有多糟？”
忍的身体微微一僵，背对着他，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