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泡完澡,刚在书房坐下,书桌上电话就响了起来。
李长安皱了皱眉,谁会在这个时间打这个号码?他拿起听筒:“我是李长安。”
“肖恩。”电话那头传来约翰的声音。
“约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长安的声音保持着平静。
约翰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约翰身为摩根高级合伙人,知道南越的刺杀事件倒是也正常。
李长安沉默了一瞬,也不想让他过度担心。
“放心。我没事,”他选择了一种轻描淡写的说法,“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小场面。”
“小场面?”约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满和更深的忧虑,“肖恩,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子弹可不长眼睛。人不可能永远幸运。”
约翰可是知道李长安曾经还赢过杜邦家的钱,就是通过拳赛。
李长安心里吐槽,自己身负系统,米国队长一样的身体素质,根本不怕危险好吧。
但他也只能耐心的解释:“行,以后这种去动荡地区的任务我能推就推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约翰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几分命令的口吻:“肖恩,听着,我认为你不能再继续待在政府里了,尤其是担任这种需要往危险地区跑的职位。远东那摊浑水,不是我们该深入涉足的。”
李长安能从约翰的话里感受到关心,但远东可是布局这么久,怎么可能放弃。
“约翰,放心好了,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下,以后我也会更加注意安全。”
“总统和国务卿信任你,但危险不会因此远离你!”约翰打断了他,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次是运气好,下一次呢?肖恩,你不是士兵,你不应该置身于那种枪林弹雨之下!我们家族的影响力在华尔街,在董事会,不是在东南亚的战乱之地!我不想某天接到电话,告诉我我儿子在某个莫名其妙的冲突里……”
李长安只能继续解释,“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我有我的考虑。远东的棋局才刚刚开始,现在抽身,之前的布局就前功尽弃了。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约翰了解自己的儿子,认定的事情极难被说服。
自己再多的担忧和基于商业逻辑的劝诫,此刻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约翰长长地、带着深深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通过电话线传来,仿佛也带着重量。
“好吧,肖恩。你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我老了,说不动你了。”
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强硬,只剩下一种无奈的妥协和化不开的忧虑,“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要再逞强,不要再轻易涉险。远东……随你怎么折腾,但我要你活着回来,明白吗?”
听到约翰语气软化,李长安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带着一丝郑重:“放心。”
“嗯。”约翰低低应了一声,“那就这样吧。你一路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晚安,约翰。”
听筒里传来忙音,李长安缓缓将电话放回底座。书房里重新归于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与此同时,约翰也刚刚放下那部复古的黄铜座机电话。
他没有立刻离开书房,而是就那样坐在宽大的高背皮椅上,望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怔怔出神。
他今年已经58岁,虽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此刻却布满了难以掩饰的忧虑和倦怠。
他长长地、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叹息声在空旷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直安静侍立在书房角落阴影里的安德烈,此时无声地走上前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管家服,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容温和而沉稳。
他手中托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一杯刚沏好的、冒着热气的红茶,轻轻放在约翰手边的桌上。
“先生,喝点茶吧。”安德烈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安抚力量。
约翰没有看那杯茶,目光依旧停留在虚空中,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安德烈倾诉:“安德烈,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安德烈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而充满理解:“先生,您多虑了。肖恩少爷并非不听您的劝告,他只是……如同您年轻的时候一样,非常有主见,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能力去实现它。这一点,正是继承了您的优点。”
安德烈倒是会说话,一直暗示李长安是像你。
约翰苦笑了一下,端起那杯红茶,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眼中的复杂情绪。
“主见?他的主见差点让他把命丢在东南亚那种地方!”他抿了一口热茶,温热的液体似乎稍稍驱散了一些心头的寒意,“你看看他已经赚了那么多钱了,还去政府折腾个啥。老老实实在华尔街就得了。”
安德安静地听着,适时地回应道:“先生,时代的浪潮在不断变化,肖恩少爷或许正是在驾驭新的浪潮。毕竟,他的能力您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况且,他既然向您保证了会注意安全,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更加谨慎。您应该对他多一些信心。”
约翰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心想倒也是,这家伙可是赚的钱比威尔逊家族几辈子的钱还多。
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他了。由他去吧……只希望,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像他的中文名字一样,平平安安的。”
安德烈不再多言,只是微微欠身,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阴影之中,留下约翰独自一人在跳跃的炉火旁,消化着那份沉甸甸的、属于一个父亲的牵挂与无奈。
书房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