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自辩解:“哼!老子…老子是不跟这个脑子里只有打架和吃饭的憨货一般见识!”
说罢,他为了掩饰尴尬,又转头拉着身边依旧冷着脸、身体僵硬的上官倩儿开始灌酒。
上官倩儿虽然面色冷淡,但此刻也颇为配合,赵元让她喝,她便喝,只是自始至终,那张清丽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一个精致的、会喝酒的冰山娃娃。
赵元见上官倩儿非但没被自己“折服”,反而愈发清冷,甚至隐有怒意,不由地也来劲了,放下酒杯,斜睨着她:“怎么?!你看不上我?!”
上官倩儿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带着一种疏离的倔强:“大人指的是什么?!”
赵元指着自己鼻子,理直气壮:“当然是我这个人啊!”
上官倩儿直视着他,声音清越,一字一句道:“一个靠着父辈荫庇、仗着皇亲身份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一个只会以权压人、以势凌弱的贵公子!除了显赫的家世背景,恕小女子眼拙,还真看不出来大人身上有哪一点,是真正特别的!”
此言一出,船舱内瞬间再次安静得可怕。
上官泓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对着上官倩儿厉声呵斥:“放肆!倩儿!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还不快向赵小公爷赔罪!你这个……这个祖宗!什么话都敢说!这不是存心给老夫找麻烦么!”
他急得额头青筋直跳,生怕赵元一怒之下,连累整个上官家。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秦寿,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哼!”
这一声冷哼并不响亮,却如同寒冰坠地,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秦寿缓缓放下筷子,目光如同两道冷电,射向上官倩儿,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兄弟说话?!”
他语气陡然转厉:
“你说他除了家世一无是处?你呢?!告诉我,你——又有什么比得上他?!”
上官倩儿被秦寿的气势所慑,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强撑着,咬着嘴唇反驳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德行才干立世,而非仗势欺人……”
“德行才干?仗势欺人?”秦寿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权势不好么?!出身好又怎么了?!你要不是出生于上官家,要不是你三爷爷上官泓在这里拼命巴结、苦心经营,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坐在这里,穿着这身光鲜的衣裳,对着一位皇亲国戚、朝廷命官评头论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犀利与嘲讽:
“一个本身就在享受着家族权势带来的优渥生活,靠着长辈的‘巴结’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嘲笑他人‘靠家世’?!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这清高给谁看?!”
这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锥子,狠狠刺破了上官倩儿那层看似清高的外壳,直指核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能紧紧抓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眼看秦寿动了真怒,一股令人心悸的低气压弥漫开来。
坐在秦寿下手不远处的上官熊,又一次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他抬起头,那双憨直的眼睛此刻冰冷得吓人,牢牢锁定了上官倩儿。
他手中原本捏着的酒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被无声无息地捏成了齑粉!
瓷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他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危险而暴戾,仿佛一头随时会扑上去将猎物撕碎的凶兽,目标直指上官倩儿!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刁三内心:我滴个乖乖!这憨货…护主护到这份上了?!说翻脸就翻脸?!)
(赖四:这眼神…跟要吃人似的!这上官家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上官熊那毫无掩饰的凶狠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上官倩儿身上,让她遍体生寒,娇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之前的倔强和清冷在这一刻被纯粹的恐惧所取代。
赵元见状,虽然刚才被上官倩儿气得够呛,但看她此刻吓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那点气不知怎的就消了大半,反而生出一股保护欲。他赶紧侧身,将上官倩儿挡在自己身后,对着秦寿和上官熊连连摆手:
“大哥!别!别发火!这个…这个丫头片子不懂事,我慢慢调教就好!赶紧的,把你家这头…这头憨熊拴住!别真吓着人家!”
秦寿见赵元出面护着,脸上的冷意稍缓,瞥了上官熊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淡:“跟你没关系,继续吃你的,吃得饱饱的。”
上官熊闻言,眼中的凶光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又变回了那副憨厚专注的模样,仿佛刚才捏碎杯子、目露凶光的是另一个人。
他点点头,闷声应道:“哦。”
然后真的低下头,继续对付面前的食物,只是偶尔还是会警惕地瞟一眼四周。
秦寿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在场的上官家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喜欢犯贱,我不管。”他特意看了一眼赵元,赵元讪讪一笑。
“但是!”秦寿语气转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有人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对我的兄弟指手画脚、出言不逊……”
他顿了顿,没有说后果,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寿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满头大汗、躬身站立的上官泓身上:
“上官泓,今天的晚宴,我不太开心。”
上官泓浑身一哆嗦,腰弯得更低了:“是…是小人安排不周,请大人恕罪!”
秦寿淡淡道:“希望明天,能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要饭,就要有要饭的态度。记住了么?”
这话说得极其直白难听,简直是把上官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但上官泓非但不敢有丝毫不满,反而如同听到圣旨,连连点头,赌咒发誓般保证:
“记住了!小人记住了!大人放心!明日一定让大人满意!是小人管教无方,小人这就去严加管教!”
秦寿不再看他,反而踱步走到正在埋头大吃的上官熊面前,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拍了拍他宽阔如岩石的肩膀:
“这个,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