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钟声撞破晨雾时,冷紫嫣腕间铁链应声断裂。
沈璟竤攥住她红肿手腕,将龙纹玉玺重重按进她掌心。
“龙椅冻僵朕十年,”他咬着她指尖嘶哑低笑,“今日该你用体温暖它。”
群臣哗然如潮水漫过金銮殿,她反手扣住玉玺棱角。冰凉的触感刺进掌纹,却见他忽然撩袍跪在阶前。
玄黑龙袍铺展如垂天之云,帝王头颅仰起时喉结滚动:“接玺,或踏着朕走过去。”
她指尖掐入玉玺雕纹,血珠渗进蟠龙眼眶。
“沈璟竤,”染血掌心突然捧住他脸颊,“我要的从来不是...”
话未说完便被钟鸣吞没。他侧首咬住她淌血手腕,舌尖卷过血痕:“知道,你要朕剖出这颗心。”
祭坛香灰被风卷着扑上帝王肩头,她突然拽着龙袍立起身。
百丈高阶下万民俯首,她赤足踩过玉阶残雪。“冷!”沈璟竤急扯袖袍要裹,她却夺过宫人捧着的金盆。
整盆温水浇上双脚时,群臣倒抽冷气。水珠从脚背滚落祭坛刻痕,她轻笑:“陛下,祭天该诚心。”
他瞳孔骤缩盯着她湿透裙摆,忽然解下貂氅铺在雪地。
“走这条路,”貂毛迅速凝结冰霜,“足底就不会疼。”内侍惊呼着扑来阻拦,却见他抽剑斩断前襟龙纹。
剑锋掠过她脚边青砖,划出深深沟壑。
“越此线者诛九族,”血珠顺着剑尖滴在雪地,“朕的皇后,朕自己扛。”
她凝视那滩鲜红融雪,忽然抬脚踩进血水。
五道血印烙上白玉阶,她走到祭坛顶端转身。沈璟竤正单膝跪在第三级台阶,用袖口擦拭她留下的血脚印。
晨光刺破云层落在他睫毛,映出细微颤抖。
“看够了?”她朝坛下万千百姓张开双臂,“这就是你们跪拜的帝王。”
狂风卷起祭坛香烟,他突然起身扯开胸前十二章纹。心口旧疤暴露在凛冽空气中,那道箭伤与她肩胛疤痕如出一辙。
“三年前秋猎,”他抓着她的手按上伤疤,“你射朕这箭时...”
她指尖在疤痕凸起处打转,忽然踮脚咬住他耳垂:“当时若偏三分,现在龙椅上该换条狗。”
坛下骚动如沸水翻滚,他却纵声大笑。笑声震落檐角积雪,惊起寒鸦撞破天际。
“所以今日,”他掐着她腰肢按在祭鼎边缘,“要么与朕共受万民朝拜,要么推朕坠这九丈高台。”
鼎内香灰呛得她眼眶发红,挣扎间发钗落入灰烬。他徒手探进滚烫香灰摸索,取出时掌心燎起水泡。
“找这个?”金钗在灼伤掌纹间闪烁,“冷紫嫣,你永远逃不掉。”
她盯着他溃烂掌心怔住,祭钟恰在此刻敲响最后一声。
他趁机将玉玺塞进她前襟,冰凉的玉石贴着她心口跳动。
“要么抱着它跳下去,”热息喷在她颈动脉,“要么告诉全天下——”
话未说完便被箭啸打断!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她本能地翻身遮挡。
箭矢穿透他肩胛时,温热血珠溅满她脸颊。
沈璟竤闷哼着抱紧她翻滚,祭鼎轰然倒塌砸碎青砖。
“护驾!”禁军潮水般涌来,他却撕下龙袍束紧伤处。
“查什么?”染血手指擦过她睫毛,“是朕安排的。”她揪住他散乱衣领撞向栏杆:“你疯...”
“不要后位不要兵权,”他抵着她额头喘息,“朕只要你心甘情愿说...”
第二波箭雨呼啸而至,他忽然敞开胸膛迎向利箭。“——说你会疼。”
弩箭钉入胸膛闷响如击败革,她瞳孔里映出他倒下的身影。
龙纹玉玺从怀中滚落,沿着血染台阶弹跳坠落。群臣惊叫着扑向玉玺,她却踩过帝王身躯跃下栏杆。
足尖勾住旗幡金绳时,她凌空翻卷如鹤。发间金簪射穿弩手咽喉,第二支簪子已抵在他心口。
“沈璟竤,”簪尖挑开他浸血前襟,“你赌赢了。”
他躺在血泊中轻笑,箭杆随着笑声颤动。
“不是赌...”更多鲜血从嘴角涌出,“朕拆了祭坛暗格,铺满你幼年爱的海棠花瓣。”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碎裂青砖下果然露出干枯花瓣。十年前被焚毁的冷府海棠,竟在他心口压成标本。
“每片花瓣,”他攥着她手腕按向胸前箭上,“都沾着朕的血。”
禁军刀锋围拢的寒光里,她突然俯身吮住伤口。铁锈味混着药香弥漫齿间,他战栗着抓散她发髻。
“冷紫嫣...”喘息混着血沫喷在她颈间,“给朕...生个孩子...”
这句话比弩箭更锋利地刺穿心脏。她撕开衣袖裹住他不断渗血的伤处,却摸到层层旧疤下暗藏硬物。
刀刃划开结痂皮肉,取出枚染血银锁。锁芯刻着八字——嫣殁,璟崩,史同穴。
“去年你高烧昏睡时,”他染血手指摩挲银锁边缘,“朕就刻好了。”
祭坛下传来弓弩重新上弦的机括声,她突然举起银锁对着日光。
“今日我若死在这里——”银锁边缘割破她掌心,血顺着锁链滴进他眼眶,“把这玩意塞进你棺材!”
他睁着被血染红的眼睛大笑,笑声震落城墙积雪。
禁军统领的刀锋已逼近她后心,他却翻身将她压进残破祭鼎。
弩箭射穿鼎壁露出寒芒,他舔去她唇边血渍:“看,连杀人武器都成你我婚宴宾客。”
她屈膝顶住他渗血的腹部,在鼎内狭窄空间里撕咬。“十年...”齿尖陷进他喉结凸起,“你每次靠近都让我作呕...”
他喘息着扯开她衣襟,吻落在心口旧疤:“可这里...为朕跳得震耳欲聋。”
鼎外传来木材断裂的巨响,祭坛开始坍塌。他本能地用脊背挡住坠落的横梁,喉间涌出的血喷在她脸上。
“数三声,”血沫从他齿缝间滴落,“不笑就陪你死...”
“一!”横梁砸碎他肩胛骨。她盯着他扭曲的手臂沉默。
“二!”瓦砾淹没他半身。她抬手擦去他睫毛上的血灰。
坍塌声吞没计数那刻,她忽然咬住他破裂的嘴唇。
“沈璟竤...”鲜血从交缠的唇齿间溢出,“我笑给你看...”比哭更破碎的笑声从胸腔涌出,他瞳孔骤然放大。
“听到了?”她染血指尖探入他衣领,摸到疯狂跳动的心脏,“它说...”“
——要你活着折磨到老。”
禁军掀开碎木时,看见帝王抱着女子跪在废墟里。她正用断箭蘸血,在他心口画歪扭海棠。
“重画,”他抓着她的手加深轮廓,“少片花瓣屠座城。”
玉玺从瓦砾中挖出时已裂缝斑斑,她掰碎一角塞进他伤口。
“聘礼我收了,”碎玉陷入皮肉发出闷响,“现在滚去治伤。”他却扯过宗卷丹砂,压着她在残碑上按指印。
“婚书...”他喘息着晕在她肩头,仍死死攥住她半截断指。
太医撬他牙齿时,她忽然俯身吻住他灰白嘴唇。“沈璟竤,”断指甲划破他下颌,“我改主意了——”
群臣屏息中,她抽刀斩落曳地长发。青丝缠住他溃烂手腕,打了个死结。
“用天下当聘礼太轻,”刀尖挑开自己衣领,露出与他相同的伤疤,“我要你每日醒来都看见...”
断刀掷向祭坛残柱,钉住飘落的明黄圣旨。
“这道疤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