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撞开纠缠着自己的一个打手,不顾一切地扑向莫世就!
“哗啦——!”
大半桶刺鼻的汽油,兜头盖脸地泼在了李光明身上!浓烈的气味呛得他几乎窒息,眼睛火辣辣地疼!
“光明哥!”保安们目眦欲裂。
“哈哈哈!陈铭!老子烧了你的命根子!”莫世就状若疯狂,狞笑着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瞬间窜起!
恰好在这时候,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目的红蓝警灯划破了夜空。
警察来了!
“撤!”莫世就脸色一变,当机立断。
但他临走前,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怨毒,手腕猛地一甩!
那跳动着死亡之火的打火机,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浑身浸透汽油、正挣扎着试图爬起的李光明身上!
“轰——!!!”
一团炽烈狂暴的橘红色火焰,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瞬间将李光明吞没!
“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光明哥——!!!”
保安们的嘶吼带着绝望。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李光明的身体,也顺着流淌的汽油,迅速蔓延向研发大楼的门廊和堆放的部分设备!浓烟滚滚而起!
“快!灭火!救人啊!”赶到的警察也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呆了,嘶喊着冲了上来。
……
当陈铭乘坐黑色轿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华兴大厦楼下时,火势已经被扑灭。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汽油味和东西烧焦的恶臭。研发大楼入口处一片狼藉,熏黑的墙壁,烧得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框,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焦黑的油污和水渍。
几个警察正在拉警戒线,拍照取证。
陈铭推开车门,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那片焦黑的废墟。
他的脸隐在楼宇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出一股山雨欲来的死寂。
所过之处,无论是惊魂未定的保安、忙碌的警察,还是闻讯赶来的厂里员工,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让开道路。
“陈哥……”一个脸上带着擦伤、制服被撕破的保安迎上来,声音嘶哑哽咽,“兄弟们……伤了七八个……光明哥他……”
陈铭的脚步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像从地缝里挤出来:“人呢?”
“送……送去广华医院了……烧伤……太严重了……”
陈铭没再问一个字,猛地转身。
广华医院烧伤科走廊。
浓重的消毒水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长椅上坐着或靠着十几个挂了彩、缠着绷带的保安,看到陈铭大步走来,挣扎着想站起来。
“陈哥……”
陈铭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他们脸上的疲惫和伤痛,最终停在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
门上那盏代表“手术中”的红灯,像一滴凝固的血。
“光明怎么样?”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保安们互相看了看,眼神躲闪,没人敢开口。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仪器滴答声。
“说话!”陈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一个年纪稍轻的保安被这气势慑住,带着哭腔脱口而出:“陈哥……光明哥……他……他浑身都烧黑了……护士说……送来的时候……人……人就不太清醒了……医生……医生说……”
“说什么?!”陈铭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钉在他脸上。
“说……说烧伤面积太大……超过百分之七十……三度……深度……能不能……能不能熬过感染期……看……看天意……”
年轻保安说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铭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过身,背对着众人,面朝着那扇紧闭的、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
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焦灼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呼吸。陈铭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天边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时,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门被推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写满沉重和惋惜的脸。
陈铭猛地转过身。
“医生……”
医生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一丝不忍:“伤者……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情况非常非常不乐观。”
“全身70%以上三度烧伤,呼吸道也有严重灼伤……接下来的24到72小时感染关,是鬼门关。还有后续的脏器衰竭风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四个字,像四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陈铭心头。
他木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但时间要短,注意无菌。”
陈铭推开病房的门。
浓烈的药味和一种皮肉烧焦后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光明全身被厚厚的白色纱布裹得像一具木乃伊,只露出肿胀变形的眼睛、鼻孔和嘴巴,连接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管线和监测仪器。
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陈铭走到床边,俯视着那张被纱布包裹、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开口,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光明……你不该这样,你本来可以逃的。”
纱布下,李光明肿胀的眼皮似乎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声响。
他唯一露在外面的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陈铭立刻俯身靠近。
“……陈……哥……”气若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氧气面罩下挤出来,微弱得几乎被仪器的滴答声淹没,“……不怪你……命……命该如此……”
他停了一下,仿佛积攒了全身的力气,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我妈……在……在城寨……西区……三栋……四楼……最里面……求……求你……照看……一……二……”
“放心。”陈铭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我在一天,伯母绝不会再受半点苦。你安心养伤,给我挺过去!”
“……谢……谢……”李光明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了力气,眼皮沉重地阖上,只有监测仪器上跳动的曲线证明他还顽强地活着。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雷洛一身笔挺的探长制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重和关切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惨不忍睹的李光明,眉头紧锁,随即转向陈铭,语气凝重而语重心长。
“阿铭!我刚收到消息!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敢纵火烧厂,伤人害命!你放心,这件事警方一定严查到底!给你和伤者一个交代!”
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不过阿铭,听洛哥一句劝,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江湖事,江湖了那一套行不通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交给警方处理!相信洛哥,绝不会让行凶者逍遥法外!”
陈铭缓缓直起身,转过来面对着雷洛。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刚才的沉重仿佛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看着雷洛那双看似关切、实则精光内敛的眼睛,嘴角甚至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极其敷衍的弧度。
“洛哥说得对。”陈铭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丝毫波澜,“我一定冷静,遵纪守法。一切,都听警方的。”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冰冷的寒潭。
冷静?他现在没砍人,就已经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