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风裹着落叶，在林子里打了个旋，卷起地上的细沙，迷得人睁不开眼。朱景炜攥着地图，指尖在“矿洞粮仓”的红圈标注上反复摩挲——已经按图走了半个多时辰，眼前的废弃矿洞入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和高小青描述的一模一样，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沉。
“队长，要不我先进去探探？”王墩子扛着砍刀上前一步，粗粝的手掌扒开洞口的藤蔓，一股潮湿的霉味立刻涌了出来。朱景炜点头，从腰间摸出应急灯：“别大意，潘富的心思多，说不定里面有埋伏。”
王墩子应了声，举着应急灯钻进矿洞。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往里走了约莫十米，空间才渐渐开阔。应急灯的光柱扫过四周，岩壁上布满青苔，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石，除此之外，连个粮袋的影子都没有。
“队长，不对劲！”王墩子的声音带着点慌，“这儿除了石头啥都没有，哪有什么粮仓？”朱景炜紧跟着走进来，光柱在洞内扫了一圈——角落里堆着几麻袋东西，他走过去扯开麻袋口，里面全是棱角分明的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
“果然有问题。”朱景炜皱紧眉头，拿起一块碎石翻看，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搬进来没多久，“高小青这是留了手，没把真粮仓的位置说出来。”王墩子挠了挠头，有点着急：“那咱们现在咋办？空着手回去？要是潘富真设了圈套，寨里会不会有危险？”
朱景炜没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除了他们俩的，还有两行新鲜的鞋印，鞋码偏大，像是男人的，而且脚印朝着矿洞深处延伸，没往回走。“你看，这脚印没回头，说明矿洞还有别的出口。”他站起身，朝着脚印延伸的方向走，“潘富肯定在附近藏了人，说不定真粮仓就在另一个出口附近，咱们顺着脚印找找。”
两人沿着脚印往矿洞深处走，越往里走，霉味越淡，反而多了点粮食的陈腐味。又走了约莫二十米，前面忽然出现一道岔路，左边的通道黑漆漆的，右边的通道尽头隐约有光亮。朱景炜示意王墩子关掉应急灯，借着右边通道的微光摸过去——通道尽头是个隐蔽的石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还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富哥说了，等山顶寨的人发现矿洞是空的，肯定会乱，到时候咱们就从后山绕过去，把他们的水源再污染一次。”“那高小青真能搞定寨里的人？我总觉得那女人不靠谱。”“管她靠不靠谱，等咱们得手了，富哥说了，直接把她送给殷老板，到时候她就是死是活，跟咱们没关系……”
石门后的对话清晰地传进朱景炜耳朵里，他眼神一冷，转头对王墩子比了个“动手”的手势。王墩子立刻握紧砍刀，一脚踹开石门——里面两个守粮人正坐在粮袋上抽烟，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两人，吓得手里的烟都掉了，刚要摸腰间的匕首，就被朱景炜和王墩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石门后的空间不大，堆满了鼓鼓囊囊的粮袋，大米、面粉、压缩饼干堆得像小山，角落里还放着几桶食用油，这才是潘富真正的藏粮点。“原来在这儿。”朱景炜松了口气，对王墩子说，“你先把这两人捆起来，我发信号让寨里派人来搬粮食，顺便盯着点，别让潘富的人跑了。”
铃铛突然响了——是朱景炜发来的信号弹，红色的光在半空中炸开，意味着找到了真粮仓，还发现了潘富的踪迹。江永立刻召集队员，带着马俊、张琴往后山赶，留下邹娟和曹滕蛟在寨里守着，顺便盯着高小青。
“高小青那边怎么样？”江永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队员。队员摇摇头：“一直在房间里缝护身符，没出门，曹滕蛟陪着她呢，看起来挺平静的。”江永点点头，心里却没放松——高小青故意隐瞒真粮仓的位置，肯定还有别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她是想给自己留后路，还是还在帮潘富。
后山矿洞外，朱景炜已经带着队员控制了守粮人，正在清点粮食。看到江永过来，他立刻迎上去：“队长，真粮仓找到了，藏在矿洞的暗门后面，有两个守粮人，已经审出来了，潘富带着剩下的人在山坳里等着，想等咱们乱了之后去污染水源。”
“好。”江永眼神一厉，对队员们吩咐，“马俊带一队人，从左边绕过去，堵住山坳的出口；张琴带一队人，从右边绕过去，盯着他们的动向；我和朱景炜从正面过去，把他们包抄了，别让潘富跑了。”
队员们立刻行动，借着树林的掩护，悄悄往山坳摸去。山坳里，潘富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烟，身边围着五六个手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装着不明液体的瓶子——正是上次用来污染水源的化学药剂。“怎么还没动静？”潘富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是不是高小青那女人出岔子了？”
“富哥，再等等，说不定山顶寨的人还在矿洞里找呢。”一个手下讨好地说，“等他们发现是空的，肯定会慌，到时候咱们再动手，一准儿能成。”潘富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不安——高小青临走前看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样顺从，反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冷意，可他当时满脑子都是拿下山顶寨，没多想。
就在这时，山坳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潘富猛地站起来，刚要喊手下动手，就看到江永带着队员从正面走出来，马俊和张琴也从两侧包抄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潘富，别躲了，你的粮仓我们找到了，你的人也被我们抓了。”江永的声音带着冷意，手里的弩箭对准了潘富。
潘富脸色瞬间惨白，看着周围的队员，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却还想挣扎：“江永，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把粮仓里的粮食分你一半！”“你觉得我还会信你？”江永冷笑，“上次你污染水源，害了寨里多少人？这次又想故技重施，真当我们好欺负？”
潘富还想再说什么，马俊已经冲了上来，一脚把他踹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他的手下见势不妙，有的想跑，有的想反抗，可没一会儿就被队员们制服了。潘富躺在地上，看着队员们把他的手下一个个捆起来，心里又气又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高小青手里，栽在这个他一直当成工具的女人手里。
“把他们带回寨里，好好审问，问问他们跟那个‘殷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永吩咐道。队员们应了声，押着潘富和他的手下往寨里走。潘富被拽着胳膊，踉踉跄跄地走在后面，心里满是不甘——他经营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投靠殷先勇，拿到更多的资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栽了，这口气他咽不下。
寨门口的空地上，火把被点燃，橘红色的光映在地上，把潘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被押在柱子上，手腕被绳子捆得紧紧的，挣扎了几下，绳子反而勒得更紧，留下一道红痕。周围围了不少寨里的人，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上次他污染水源，不少孩子都生了病，现在看到他，眼里满是害怕。
“这不是潘富吗？怎么被捆成这样了？”“活该！上次害咱们喝不上干净水，这次又想搞鬼，幸好被队长他们抓住了！”“不知道这次要怎么处置他，可不能再放他走了，不然肯定还会来捣乱！”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潘富耳朵里，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人，可看到江永冰冷的眼神，又赶紧低下头。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是高小青，手里拿着个缝着宝石的护身符，正跟着曹滕蛟往供销社走。
高小青也看到了潘富，脚步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她手里的护身符在火把的光下闪着光，那是她白天刚缝好的，蓝紫色的宝石拼成个简单的月牙形状，正是她第一次学缝护身符时的样式。
潘富看着那个护身符，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挣扎着喊了起来：“高小青！是你！是你故意给我假地图，把我卖了！”他的声音又急又怒，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高小青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待我不薄？你把我当成工具，想把我送给殷先勇当玩物，这叫待我不薄？”她举起手里的护身符，“我现在靠自己的手缝护身符，能换粮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比跟着你干那些缺德事强多了。你从来没把我当人看，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背叛你？”
潘富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从惨白变成青紫。他想起以前对高小青的所作所为——让她用“美人计”拉拢江永，让她去威胁寨里的人，甚至为了讨好殷先勇，答应把她送出去。他一直以为高小青不敢反抗，却没想到她早就留了手，用一张假地图，把他推进了深渊。
“你……你这个贱人！”潘富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小青转身离开，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手里的护身符在火把的光下晃了晃，像是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讽。周围的人听到高小青的话，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看向潘富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原来他连自己人都算计，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