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慕言难得流露出带着点依赖和迷蒙的模样，霍景行心头那点因为被看热闹而生的闷气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柔软。
他叹了口气，终是松开了些许禁锢，却仍将她圈在怀里，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目光深邃。
“以后不许这样了，”他低声要求，语气却带着纵容：“我会难受。”
沈慕言看着他眼中清晰的倒影，心尖也软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领，推开他：“走了，出去了。”
这次霍景行没再阻拦，看着她拉开房门，身影没入外间的光线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最终无奈又宠溺地低笑一声跟了上去。
外间楚琳正有些心神不宁地收拾着桌子，见沈慕言出来，脸上带着些歉意，生怕自家儿子刚才说了什么，惹沈慕言不高兴。
这孩子刚回来，可别再给气跑了。
沈慕言朝她露出个安抚的笑，随即问道：“伯母，阿瑶呢？怎么没见她？”
楚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那孩子，说是想自己静一静，搬回你们那边自己住了。”
她说着指了指隔壁。
沈慕言心中了然，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
她说着，先从随身带回来的布包里拿出给楚琳和霍启民的礼物，递到楚琳手上：“伯母，这是给您和伯父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楚琳接过东西，看着沈慕言的眼神更加柔和，连声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破费……快去吧，阿瑶看到你回来，肯定高兴。”
沈慕言笑了笑，拎起剩下的那个装着零食和头花的布袋子，转身出了主屋，往自己家走。
她站在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木板门，声音放得轻柔：“阿瑶，在休息吗？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方便进去吗？”
屋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霍佳瑶带着点鼻音的回应，声音有些闷：“沈哥……你等一下，我、我给你开门。”
沈慕言听得真切，那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刚哭过不久，她心里微微一揪，面上却不显，只是温和地应道：“不急，你慢慢来。”
她在门口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匆忙整理什么的声音。
过了片刻，房门才从里面被拉开。
霍佳瑶站在门口，眼睛果然还有些红肿，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沈哥，你回来了……快进来吧，外面冷。”
沈慕言假装没有看出她的异样，笑着拎起手里的布袋子走了进去：“是啊，休息几天，回来看看你们。看，给你带了好东西，快看看喜不喜欢。”
小屋虽然简陋，但被霍佳瑶收拾得干干净净。
沈慕言将布袋子放在小木桌上，开始往外拿东西，用油纸包着的各色零嘴，最后是那个用漂亮盒子装着的红色蝴蝶结头花。
“喏，快过年了，小姑娘们都喜欢戴这个，我看着好看，就给你买了一个。”沈慕言将头花盒子推到霍佳瑶面前，语气轻快，试图驱散屋内若有若无的低落气氛。
霍佳瑶的目光落在那个装着红色蝴蝶结头花上，眼圈原本就泛着的红意骤然加深，像是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无声却格外惹人心疼。
沈慕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一愣，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她习惯了霍佳瑶或乖巧或活泼的样子，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了些，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太合适，手悬在半空。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哭了？是……是不喜欢这个头花吗？哎……你别哭啊，没事没事，不喜欢我们下次换别的，换个颜色？粉色的？或者蓝色的？你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好不好？”
她笨拙地试图用礼物来止住眼泪，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哄劝。
谁知她越是哄，霍佳瑶的眼泪掉得越凶。
她看着沈慕言脸上真切切的焦急和无措，听着那带着关心的笨拙话语，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惶恐……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哇……”的一声，霍佳瑶不再是默默垂泪，而是直接扑进了沈慕言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她腰侧的衣服，将脸埋在她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里充满了无助和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要把所有的难过都哭出来。
沈慕言被她这猛地一扑，身体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懵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也很少遇到这种需要她来安抚嚎啕大哭的小姑娘的情况，尤其还是在她此刻女扮男装的身份下。
她僵硬地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才轻轻地落在霍佳瑶的后背上，极其生疏地拍了两下，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瑶……你……”她张了张嘴，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安慰话语，那些平日里逗弄霍景行的伶牙俐齿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
听着耳边伤心欲绝的哭声，她憋了半晌，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安慰的话：“你……你别憋着，要不……你多哭一会儿？哭出来……可能就好了？”
这话一说出口，连沈慕言自己都觉得有点离谱，可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继续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任由霍佳瑶在自己怀里哭得昏天暗地，一下下轻拍后背的动作倒是渐渐自然连贯了些许，带着一种无声的陪伴和支持。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哄人的活儿，比研制新药方可难多了。
霍佳瑶的哭声极具穿透力，自然也惊动了隔壁的霍景行和楚琳夫妻。
几人同时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快步冲了过来。
霍景行腿长步子大，率先赶到门口，房门本就只是虚掩着，霍景行一把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