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将一碗冒着热气两个包子放在沈慕言面前，声音低沉温和：“再吃点？”语气里的熟稔和关心显而易见。
沈慕言看着面前多出来的食物，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含糊道：“谢谢大哥。”
霍景行这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动作不疾不徐，但眉宇间似乎萦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霞看着霍景行对沈慕言那自然而细致的照顾，心跳得更快了，脸颊也愈发红润。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趁着霍景行低头喝粥的间隙，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甜意。
“沈医生，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霍景行闻声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实事求是的纠正：“感情是好，不是亲兄弟。”
李霞：“……”我也没说你俩是亲兄弟啊？
沈慕言在一旁听着，差点被一口包子噎住，赶紧低头喝了一大口豆浆才压下去。
她偷偷抬眼瞟了瞟霍景行，见他一脸坦然，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李霞被霍景行这硬邦邦的纠正噎了一下，但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和挺拔的身姿，那点挫败感很快又被不甘取代。
她重整旗鼓，脸上堆起更甜美的笑容，决定换个话题。
“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啊？看你不像本地人呀？是来探亲还是……”她目光盈盈地望着霍景行，试图挖掘更多信息。
霍景行正拿起一个馒头，闻言头也没抬，简短答道：“被下放的。”
李霞脸上的甜美笑容瞬间凝固，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已经透出难以置信。
她干笑了两声，声音带着明显的僵硬：“呵……呵……同、同志，你……你真会开玩笑……”
这年头，“下放”可不是什么好词，带着沉重的政治色彩和落魄的意味。
眼前这个男人，气质出众，衣着整洁，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下放的人员啊！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只是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霍景行终于抬起头，正眼看向李霞，眼神里带着点不解，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认为他在开玩笑。
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陈述事实的认真：“我是被下放的。”
李霞被他这认真的眼神和语气弄得更加不知所措了，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眼神躲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之前所有的旖旎心思，在“下放”这两个字面前，瞬间被击得粉碎，只剩下慌乱和一点点避之不及的畏惧。跟一个“被下放”的人扯上关系？她可没那个胆子！
这沈医生的大舅哥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怎么被下放，他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沈慕言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简直要笑疯了。
见霍景行一本正经地把天往死里聊，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她赶紧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霍景行一下，示意他适可而止，别再吓唬人了。
霍景行感受到桌下的动静，侧头看了沈慕言一眼，见她正冲自己使眼色，便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重新低下头，专注吃早饭。
“沈……沈医生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李霞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端着还没吃完的饭盒，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仓促得差点被旁边的凳子绊倒。
看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沈慕言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霍景行瞥了她一眼，见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微微上扬，语气却带着点无奈：“好笑？”
沈慕言好不容易止住笑，抬起头一双笑眼亮晶晶地看着霍景行，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揶揄：“你肯定是故意的吧？人家小姑娘跟你搭话，你倒好，直接一句‘被下放的’，看把人家吓得，脸都白了。”
她顿了顿，模仿着李霞刚才那僵硬的表情和语气，“人女同志估计以为你这儿……有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思不言而喻。
霍景行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心头那点因为妹妹带来的阴霾似乎都被驱散了些。
他拿起一个包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点理直气壮：“我说的是事实。”
“是是是，是事实。”沈慕言笑着附和，拿起他推过来的豆浆喝了一口：“不过大哥，你这‘事实’也太吓人了点。人家姑娘可能就是看你长得好，想认识一下，你这一句话直接把天聊到沟里去了。”
霍景行闻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我没兴趣认识她。”
“行吧。”沈慕言哼笑，对这人刚才的做法还是很满意的。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色认真了几分，轻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霍景行看着她关切的眼神，觉得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她，便开口道：“嗯，是有点事。那个王小满，最近介绍了个男同志给阿瑶认识，叫陈继军，是县机械厂的工人。阿瑶年纪小，心思单纯……”
沈慕言一听，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霍佳瑶确实没什么心眼，这年头人心隔肚皮，万一遇上个不靠谱的……更何况那个王小满介绍的，能是什么好人。
虽然还没见过王小满，但从各方面考虑，这人都信不过。
“那你还不快去？阿瑶可不别被人骗了！”
霍景行见她比自己还着急，一副恨不得立刻把他推去捉奸的架势，不由得有些好笑，心头那点因妹妹不省心带来的烦闷也散了些。
他没起身，习惯性地在沈慕言脑袋上揉了一把，将她原本柔顺的短发揉得有些乱。
“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他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先把你送到办公室。阿瑶那边，我已经让人看着了，出不了大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