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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暗河微弱的水流与地心引力向上攀爬,远比顺流而下艰难百倍。

岩壁湿滑异常,覆盖着厚厚的、冰冷的墨绿色水苔,几乎无处着力。林枫不得不将部分剑元灌注指尖,如同铁锥般刺入岩缝,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上方穹顶垂落的钟乳石锋利如矛,滴水不断,干扰视线和感知。空气中那股源自水脉的宁静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混杂在潮湿水汽中的……淡淡的甜腥与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

他正在远离相对安全的水脉核心区,朝着污染更浓、能量更活跃的区域靠近。

攀爬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河道出现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陡峭拐弯,暗河在此冲入一个更加狭窄的裂谷,水流变得湍急汹涌,轰鸣声震耳欲聋。而根据“心影”传来的模糊方向感,以及林枫自身对能量脉络的感知,正确的路径似乎需要离开暗河主河道,进入拐弯处侧上方一条被巨型钟乳石和石幔半遮掩的、不起眼的岩缝。

林枫深吸一口气,看准一块较为稳固的凸起岩石,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扣住岩缝边缘,腰部发力,如同灵猿般翻了上去。

岩缝内部比预想的更加狭窄低矮,需要匍匐前进。地面布满尖锐的碎石和水洼,空气污浊沉闷,几乎感觉不到流动。更麻烦的是,岩缝的四壁开始出现一些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的脉络,散发着微弱的、却令人心烦意乱的污染辐射。这是深渊力量通过岩石裂隙向上层地壳渗透的迹象。

“果然,越靠近目标,环境越恶劣。”林枫眉头微皱,更加小心地收敛气息,将探索服残存的隐匿功能开启到最大,同时运转薪火神元,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但坚韧的防护,隔绝那些无孔不入的低级污染。

他一边在黑暗中艰难爬行,一边分出一缕心神,开始尝试按照“心影”提供的方法,建立初步的深度共鸣链接。

第一步,是通过薪火本源,与“心影”建立更稳固的“浅层链接”。

他凝神静气,将意识沉入与那点遥远“信念之剑”的感应中。这一次,他不再传递复杂信息,而是如同调整琴弦般,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自身薪火神元的波动频率,使其与通过薪火本源反馈回来的、属于“心影”的那一丝微弱但纯净的秩序波动,逐渐趋同。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和耗神的过程。薪火之道与他自身剑道融合后的神元,其波动本就复杂而独特,需要剥离掉过于强烈的个人印记和攻击性,只保留最本质的“传承”、“秩序”、“希望”核心真意,再与另一个迥异文明残存意识的本源波动进行匹配,难度可想而知。

起初,两种波动如同隔着厚重毛玻璃互相观察,模糊而疏离。林枫耐心地、一次次地微调,摒弃杂念,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种“共鸣”的追求中。

渐渐地,模糊感开始消退。一种奇异的“同步感”开始出现。不是力量或思想的融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基于某种“道”的共鸣——对文明存续的渴望,对黑暗侵蚀的不屈,对哪怕星火也要传递下去的执着……

薪火本源传来的感应骤然变得更加清晰、稳定!仿佛信号接收器终于对准了频率。林枫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遥远的地核深处,那团温暖光团(心影)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欣喜”与“确认”的意念。

浅层链接,初步建立!

但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需要在这浅层链接的基础上,双方同步调整,朝着那个能够最大程度干扰虹吸通道稳定性的“共振峰值”频率逐步靠拢。

“心影”那边传来引导的波动,如同一个缓慢变化的音阶。林枫立刻跟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身神元波动与之同步调整。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发自灵魂深处的细微震颤感开始在林枫体内滋生。这种震颤并不痛苦,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提升,仿佛他与这片濒死的大地、与那遥远的心核产生了某种超越空间的、短暂而深刻的连接。他的感知似乎被放大,变得更加敏锐,能更清晰地“听”到脚下岩石中能量脉络的低语,能更模糊地“看”到远方虹吸通道那黑暗轮廓的律动。

然而,这种深度共鸣,也如同一盏在黑暗中点亮的明灯,瞬间吸引了更多的“注视”!

原本只是弥漫在环境中的、无意识的污染辐射,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主动朝着林枫汇聚、挤压!岩缝壁上的那些暗红色“血管”脉络骤然亮起,搏动加快,分泌出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更糟糕的是,林枫感觉到,那股曾经笼罩b-13观测站的、冰冷宏大的收割者意志,如同被惊动的深海巨兽,再次将一丝“注意力”扫过这片区域!虽然因为距离、岩层阻隔以及林枫此刻微妙的“半融入”状态(与心影共鸣使他带上了些许此界本源气息),这“注视”还不够清晰和确定,但其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压迫感,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林枫浑身汗毛倒竖,强行压下立刻中断共鸣、全力隐匿的冲动。他知道,现在中断,前功尽弃,而且可能会因为波动骤变而引起更剧烈的反噬和锁定。他必须顶住压力,在极限的边缘维持这脆弱的共鸣链接,并继续朝着目标频率调整!

汗水瞬间浸湿了内衬,经脉因维持精微控制和高强度防护而传来刺痛。岩缝中聚集的污染能量越来越浓,开始形成淡红色的薄雾,试图渗透他的防护。探索服发出低能量警告。

“不能停……快了……再坚持一下……”林枫咬着牙,眼中金红光芒吞吐不定。他一边维持共鸣,一边不得不调动更多剑元,化作无形剑气在周身游走,绞杀那些试图凝聚成型的低级污染能量团。

共鸣的震颤感越来越强,林枫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都要与脚下大地的某种“残存脉搏”同步。他与“心影”的波动契合度正在稳步提升。

就在这关键时刻——

噗!噗!噗!

前方岩缝深处,黑暗中突然亮起十几对惨绿色的光点!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几条由暗红色半凝固能量和破碎岩石勉强拼凑而成的、如同多节蜈蚣般的怪物,从岩壁中“钻”了出来!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不断扭曲重组,头部只有一张布满利齿、不断开合的巨口,散发着混乱与饥饿的气息。

这是环境中的污染能量在收割者意志的潜在引导下,结合地质物质自发形成的低等深渊衍生物——“岩噬蠕虫”!智力低下,但数量多,攻击方式野蛮,擅长钻地和能量啃噬!

它们显然是受到了林枫身上浓郁的“秩序”气息和共鸣波动的吸引,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扑了上来!

“麻烦!”林枫暗骂一声。他现在大部分心神和力量都用在维持共鸣和抵抗意志压迫上,能动用的战斗力量有限。

他左手依旧维持着共鸣引导的姿态,右手闪电般挥出短棍切割器,将能量输出调到中等档位的“粒子震荡波”范围攻击模式,对着涌来的岩噬蠕虫群横扫!

嗡——!

淡蓝色的震荡波呈扇形扩散,冲击在最前面的几条蠕虫身上。蠕虫扭曲的身体顿时一僵,表面的岩石碎屑崩落,暗红能量结构出现紊乱,动作变得迟缓。但后续的蠕虫悍不畏死,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涌来,更有两条直接从侧面岩壁钻出,企图偷袭!

林枫脚下步伐连踩,【惊鸿步】的精妙在方寸间展现,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次撕咬。但他身处狭窄岩缝,腾挪空间极小,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

一条格外粗壮的蠕虫趁他格挡正面攻击时,从头顶岩缝骤然探出,布满利齿的巨口狠狠噬向他的头颅!

生死关头,林枫眼中厉色一闪,再也顾不得许多!

他维持共鸣的左手五指猛然一曲,一股更加凝练、带着薪火“净化”真意的神元顺着手臂经脉疾冲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引信般,瞬间点燃了他事先悄然布置在周围岩壁、用于警戒和隐匿的那些简易符文!

轰!

几个符文同时爆开,释放出小范围但猛烈的能量冲击和刺目的白光!这冲击对蠕虫伤害有限,但突如其来的强光和能量紊乱,让这些依靠能量感知和混乱本能行动的怪物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失明”和混乱,互相撞击、撕咬起来!

林枫趁此机会,右手切割器精准点出,将最近的两条蠕虫头部能量核心击溃,同时身体如同泥鳅般从怪物群的缝隙中强行挤过,不顾被岩石棱角划破探索服,朝着岩缝更深处猛冲!

他不能停留!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区域,找到更开阔或更隐蔽的地方!

身后的蠕虫群从混乱中恢复,发出尖锐的嘶鸣,紧追不舍。前方的岩缝却似乎到了尽头,被一片厚厚的、布满暗红脉络的岩壁堵死!

绝路?

林枫的本源之眼瞬间催发到极致,扫视岩壁。不!那不是实心的!在那些暗红脉络交织的中心,有一个极小的、能量流动相对“稀薄”的点!那是地质薄弱处,或许曾经是更细小裂隙的末端!

没有时间犹豫!

林枫将仅存的、能动用的剑元大部分灌注于右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指尖吞吐出寸许长的、凝练到极致的淡金剑气,对着那个“点”,狠狠一刺!

嗤——!

剑气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瞬间没入岩壁!紧接着,林枫低吼一声,手腕一震,剑气在内部猛然爆发!

咔嚓!

坚硬的岩壁以刺入点为中心,崩开一道半人高的、不规则的裂缝!裂缝后方,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更加灼热和污秽的气息,但空间似乎变大了!

林枫毫不犹豫,侧身挤入裂缝。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的瞬间,追得最近的一条岩噬蠕虫已经张开巨口咬来!

“滚!”林枫回身一脚,凝聚着残留剑气狠狠蹬在蠕虫头部,借力将自己彻底送入裂缝深处,同时反手用切割器对着裂缝边缘一阵乱划,崩落不少碎石,将入口堵住大半。

蠕虫在另一端疯狂撞击、啃咬岩石,一时却难以扩大缺口。

暂时安全了。

林枫背靠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探索服破损更严重,多处露出内衬,手臂和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那是被岩石和蠕虫能量擦伤的结果。体内元力消耗巨大,共鸣链接虽然未断,但也因刚才的爆发而变得有些不稳。

他抬头打量新环境。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地质断层形成的空腔,比之前的岩缝宽敞不少,但空气中污染浓度极高,暗红色的能量如同薄雾般飘荡。空腔的另一端,隐约有更大的空间和……某种机械结构的轮廓?

更让林枫心头一紧的是,他随身携带的天阁令,在这片空腔中,竟然传来了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被严重干扰的通讯信号!

是天阁在尝试联系他?还是……因为他此刻与“心影”的深度共鸣,以及靠近能量活跃区,意外接通了某个残存的、微弱的本地或跨位面通讯频道?

林枫迅速平复呼吸,一边维持着与“心影”那变得艰难但依然存在的共鸣链接,一边将一丝神识小心翼翼探向天阁令。

杂音……干扰……破碎的词组……

“……林枫……信号……不稳定……”

“……第三区……异常能量……爆发……”

“……‘收割者’……活性增强……”

“……尝试……定位……坚持……”

“……青霖……留言……小心……神殿……”

信息破碎不堪,但足以让林枫判断:天阁那边终于收到了他之前发出的部分信息,察觉到了第三区的异变,可能正在尝试定位和介入,但过程显然不顺利。而青霖似乎通过某种方式留下了关于源初神殿的警告。

“神殿……果然牵扯其中。”林枫眼神微冷。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将注意力转回与“心影”的共鸣。经过刚才的爆发和干扰,共振频率的调整进程被打断,甚至有所倒退。需要重新稳定和推进。

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地察觉到,伴随着共鸣程度不断加深以及自身所处方位的变化,那道冷冽刺骨的意志所投来的“目光”愈发强烈且无法挣脱,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了自己身上一般,挥之不去、如影随形。此刻,时间紧迫,形势危急万分,容不得半刻耽搁!当务之急就是要争分夺秒,全力以赴去推动事情向前发展才行啊!

他服下最后一枚恢复神识的丹药,凝神静气,再次沉入那精微的频率调整之中。

这一次,共鸣的震颤感恢复得很快,甚至比之前更加深入。林枫隐隐感到,自己仿佛触摸到了某种“临界点”的边缘。

而在这个空腔的另一端,那片黑暗与机械轮廓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持续而深入的共鸣波动……缓缓“唤醒”了。

一丝极其微弱、与“心影”波动同源,却又带着某种冰冷金属质感的“注视”,悄然落在了林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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