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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冷焰与暖阳 >   第33章 养护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乐器行的木质门框,戴徐昊就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店门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老师傅正弯腰擦拭一把小提琴,看到他来,笑着打趣:“年轻人,今天来得挺早,是来取琴的?”

“不是师傅,”戴徐昊快步走进来,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里吴天豪的那把琴上,语气带着少见的郑重,“我想问问,这把琴的修复还有什么难点?后续养护需要特别注意什么?”

老师傅直起身,指了指那把琴:“裂痕已经用专用胶粘合,琴身也做了抛光,但老红木的琴很娇贵,最忌碰撞和潮湿。尤其是这道贯穿琴身的裂痕,虽然修好了,却像人身上的伤疤,得主人用心疼着,才能长久。”

戴徐昊凑近工作台,看着琴身上那道淡淡的修复痕迹,心里的愧疚又深了几分。他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笔尖飞快地记录:“师傅,具体怎么养护?比如拉琴的力度、存放的环境,还有……能不能经常拉?”

“存放要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远离暖气和阳光直射,最好套上琴套;拉琴时弓毛的压力要均匀,别用蛮力;至于能不能经常拉,”老师傅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意,“琴是有灵性的,越拉越通,越养越润。但前提是,拉琴的人心里得有温度,别带着怨气和负担。”

戴徐昊把“心里有温度”这几个字重重圈了起来,又追问了几个细节,比如如何判断琴的湿度、弦轴松动该怎么处理,直到把笔记本记得满满当当才罢休。临走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现金递给老师傅:“师傅,这是剩下的修复费,我先垫付了。”

老师傅愣了一下,摆手道:“不用,之前那孩子已经交过定金了,剩下的等取琴时再结就行。”

“您收下吧。”戴徐昊坚持把钱放在桌上,“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不想让他再为这些事分心。后续有任何需要,您随时联系我。”说完,他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又看了一眼那把琴,才转身离开。

阳光透过乐器行的玻璃窗,照在那把红木小提琴上,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老师傅看着戴徐昊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倒还有这份心。”

与此同时,教室里的氛围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文艺汇演的风波过后,同学们私下里偶尔会讨论吴天豪的事,但没有了好奇的窥探,更多的是心疼和理解。午休时,唐姿瑾把几张彩色卡纸放在桌子中央,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咱们给吴天豪做几张加油卡片吧?他的琴摔坏了,心里肯定不好受,让他知道咱们都支持他。”

“好啊!”立刻有同学响应,“我之前就觉得他挺不容易的,明明拉琴那么厉害,却一直藏着掖着。”

“我来写祝福语!”林晚星拿起一支黑色水笔,在卡纸上认真地写下:“每一把琴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段旋律都值得被听见——你的琴声,我们在等。”她的字迹清秀,语气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同学们纷纷动手,有的画画,有的写字,有的贴上可爱的贴纸。有人写“别怕,我们都在”,有人画了一把带着翅膀的小提琴,还有人抄录了一句歌词:“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一张张小小的卡片,承载着同学们最真诚的鼓励。

吴天豪回到教室时,午休已经接近尾声。他刚走到座位旁,就看到桌角放着一叠彩色的卡片,叠得整整齐齐。阳光照在卡片上,色彩格外鲜亮。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又在不经意间用余光关注着他。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卡片,正是林晚星写的那张。“你的琴声,我们在等”,短短几个字,像一股暖流,悄悄淌过他的心底。他一张张翻看下去,看着那些稚嫩的画、真诚的字,眼眶微微发热。

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很少有人这样纯粹地关心他的感受,这样真诚地支持他的热爱。同学们没有追问他的过往,没有同情他的遭遇,只是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支持你。

吴天豪把卡片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里,和那张与爷爷的合照放在一起。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晚星的目光,林晚星对着他温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吴天豪也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却真实地存在着。

下午的物理课,吴天豪听得格外认真。老师讲解完知识点后,留下几道练习题让大家自主完成。唐姿瑾看着习题册上的电路图,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她转头看向吴天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吴天豪,这道题的并联电路总电阻怎么算啊?我看了半天还是没弄懂。”

换作以前,吴天豪可能只会简单地报出答案,或者摇摇头不予回应。但今天,他接过唐姿瑾的习题册,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起来,一边写一边轻声讲解:“并联电路的总电阻公式是1\/R总=1\/R1+1\/R2,你先算出两个电阻的倒数和,再取倒数就行。你看这里,R1是10Ω,R2是20Ω,代入公式就是……”

他的讲解清晰明了,没有多余的废话,却把难点讲得通俗易懂。唐姿瑾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脸上的苦恼渐渐散去。“哦!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搞错了公式的用法!”她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谢谢你啊吴天豪,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不客气。”吴天豪摇摇头,把习题册还给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柔和。

坐在前面的戴徐昊听到两人的对话,悄悄转过头,看着吴天豪的侧脸,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吴天豪的心里,那道厚厚的心墙,正在被一点点温暖融化。

放学后,戴徐昊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宿舍,而是绕路去了学校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一个干燥盒和一包除湿剂。他记得乐器行师傅说过,小提琴最怕潮湿,这个干燥盒正好能用来存放琴。

回到宿舍时,吴天豪正在整理书桌。戴徐昊把干燥盒放在他的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豪哥,我听师傅说琴怕潮湿,就买了个干燥盒,你存放琴的时候能用得上。还有这个除湿剂,每月换一次就行。”

吴天豪看着桌上的干燥盒,心里泛起一股暖流。他能想象到戴徐昊跑遍文具店寻找干燥盒的样子,能感受到他的细心和真诚。“谢谢。”他轻声说道,拿起干燥盒,仔细看了看,“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戴徐昊连忙摆手,“就是一个小盒子,没多少钱。你要是觉得好用,我就放心了。”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记满养护要点的笔记本,“这是我从师傅那里问来的琴的养护方法,你看看,或许能用得上。”

吴天豪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从存放环境到拉琴力度,再到常见问题的处理方法,应有尽有。字迹虽然有些潦草,却看得出来写得很认真。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心里的感动难以言喻。

“我父母离异后,我跟着我妈住。”戴徐昊突然开口,语气有些平淡,却带着一丝真诚,“我妈工作忙,很少管我,但她一直支持我学吉他。我爸虽然不常来,但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新的吉他弦,听我弹新学的曲子。”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以前总觉得,父母离异是件很不幸的事。但后来我发现,爱与家庭的形式无关。只要他们是真心为我好,支持我的梦想,就够了。”他看着吴天豪,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豪哥,我觉得,你妈妈也是爱你的,只是她表达爱的方式不对。她可能只是太害怕你走弯路,太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的未来了。”

吴天豪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知道戴徐昊说的是实话,母亲确实是爱他的,只是这份爱太沉重,太霸道,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起母亲为他报的各种补习班,想起她为他联系的国外高中,想起她摔碎小提琴时说的“我是为了你好”,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原谅她。”戴徐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说道,“没关系,慢慢来。但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不管是琴的事,还是家里的事,如果你想找人聊聊,我都在。”

吴天豪抬起头,看着戴徐昊真诚的眼睛,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宿舍里的氛围变得格外温馨,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洒进来,给两人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虽然两人之间还有很多没有说开的话,虽然吴天豪心里的伤痛还没有完全愈合,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吴天豪把戴徐昊的笔记本和那些加油卡片一起放进抽屉里,又把干燥盒放在衣柜里,紧挨着那个黑色的琴盒。他知道,这些小小的物件,承载着朋友的真诚和温暖,是他在这段灰暗时光里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晚上,吴天豪躺在床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辗转反侧。他想起了乐器行师傅的话,想起了同学们的加油卡片,想起了戴徐昊的细心和真诚,想起了林晚星的温柔和鼓励。心里的冰冷和孤独,正在被这些温暖一点点融化。

他悄悄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看着那个黑色的琴盒和旁边的干燥盒。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琴盒上,泛着淡淡的光泽。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琴盒的表面,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琴完全修复好,他要好好养护它,要为那些关心他、支持他的人,再拉一次琴。

这一次,不是为了迎合谁,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自己,为了爷爷,为了那些真诚待他的朋友。只是为了让琴声,传递出心底最真实的情感。

宿舍里很安静,戴徐昊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吴天豪轻轻关上衣柜门,回到床上。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坎坷和挑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边,已经有了愿意为他付出真心的朋友,有了支撑他走下去的温暖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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