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脸上生疼。陆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警车的远光灯劈开厚重的雨幕，照亮前方蜿蜒的山路。副驾驶座上的陈曼正低头核对资料，指尖划过平板屏幕上的嫌疑人画像，眉头拧成了川字。
“陆队，刚才技术科传来消息，死者李健口袋里的半张火车票，目的地是城郊的废弃火车站，”陈曼的声音被雨声搅得有些模糊，“而且我们比对了他的通话记录，最后三个电话，都是打给同一个未实名登记的号码，定位显示就在这片山区附近。”
陆队“嗯”了一声，脚下轻轻踩了踩刹车。山路泥泞湿滑，警车行驶得格外谨慎。这片区域属于三不管地带，群山环绕，只有几条废弃的矿道和零散的村落，正是藏匿的绝佳地点。两个小时前，市区河边发现了李健的尸体，致命伤是后心的一刀，干净利落，显然是熟人作案，而李健作为近期走私案的关键线人，他的死无疑给案件蒙上了一层阴影。
“把那个号码的通话轨迹调出来，看看最近和哪些基站有过连接。”陆队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雨刮器疯狂摆动，却还是难以完全驱散玻璃上的水雾。突然，他注意到前方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灯熄灭，车身大半隐在路边的树林里，形迹可疑。
陆队缓缓减速，警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距离黑色轿车百米外的地方。“熄火，关灯。”他压低声音，同时伸手按了按腰间的配枪，“陈曼，你留在车里，我去看看。”
陈曼立刻点头，伸手抓起副驾储物格里的对讲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陆队，小心点，有情况我马上呼叫支援。”
陆队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外套。他弓着身子，借着树林的掩护，一步步向黑色轿车靠近。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好掩盖了他的脚步声。离轿车越来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车身上沾着的泥点，显然刚在山路上行驶过。
他绕到轿车驾驶座一侧，手指轻轻敲了敲车窗。车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回应。陆队屏住呼吸，猛地拉开了车门——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座椅上扔着一副黑色手套，副驾驶座的脚垫下，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陆队捡起纸条，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展开。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潦草的字：“矿道三号口，带钱换人，别耍花样。”字迹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标记。
“陈曼，过来一下。”陆队对着对讲机低声说道。很快，陈曼撑着伞跑了过来，看到纸条上的内容，脸色一变：“换人？难道还有人质？”
“很有可能。”陆队将纸条收好，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群山，“这片山区有不少废弃矿道，三号口应该就是其中一个。李健的死，或许是因为他想单独和绑匪交易，结果被灭口了。”
两人回到警车里，陈曼迅速调出了这片山区的地图：“陆队，你看，这里标注了三个废弃矿道入口，三号口在北边的鹰嘴崖下面，路况最差，而且里面结构复杂，很容易迷路。”
“绑匪选在这种地方交易，就是为了利用地形优势，一旦情况不对就可以迅速撤离。”陆队沉吟片刻，“通知支援部队，让他们从外围包抄，封锁所有可能的出口。我们先去矿道入口摸清情况，不能打草惊蛇。”
警车重新启动，沿着狭窄的山路继续前行。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山路越来越难走，车轮好几次陷入泥坑，两人不得不下车推车。半个多小时后，警车终于停在了鹰嘴崖下，前方只剩下一条狭窄的土路，通向黑漆漆的矿道入口。
矿道入口被杂草和藤蔓覆盖，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透出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陆队和陈曼熄灭了手机手电筒，凭借着夜视仪，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矿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脚下布满了碎石和积水，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陆队，你听。”陈曼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
前方不远处传来微弱的说话声，夹杂着铁链碰撞的声响。陆队示意陈曼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自己则慢慢向前挪动。矿道在这里分成了两条岔路，说话声正是从左边的岔路传来的。
“钱带来了吗？”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烦。
“我要先见人。”另一个声音回应，听起来有些熟悉。
陆队心中一动，这个声音，和他们之前调取的走私案另一名嫌疑人的录音有些相似。他悄悄探头望去，只见岔路深处的空地上，站着三个黑影，其中一人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另外两人正对着他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黑影突然举起了手电筒，光束扫向四周：“谁在那里？”
陆队立刻缩回身子，拉着陈曼躲到更深的阴影里。手电筒的光束在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扫过，没有发现异常，才慢慢收了回去。
“小心点，外面下雨，说不定有巡逻的警察。”粗哑的声音说道，“让他把钱拿出来，清点清楚后，我们就撤。记住，按照计划行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陆队和陈曼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绑匪显然早有准备，而且似乎还有后续的计划。他们慢慢后退，准备先撤出矿道，等待支援部队赶到。
可就在这时，陈曼的脚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石，碎石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人！”岔路里的黑影立刻警觉起来，手电筒的光束瞬间射了过来，同时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
“快跑！”陆队低喝一声，拉着陈曼转身就往矿道入口跑。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打在石壁上，溅起无数火星。
两人在狭窄的矿道里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和枪声越来越近。突然，陈曼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陆队连忙转身去扶，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光束照亮了他们的身影，紧接着，一颗子弹擦着陆队的肩膀飞过，打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快走！”陆队一把拉起陈曼，继续向前奔跑。矿道入口已经近在眼前，外面的雨丝清晰可见。可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两个黑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其中一个黑影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陆队将陈曼护在身后，掏出配枪，对准黑影：“警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黑影显然没想到他们是警察，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疯狂地冲了过来：“杀了他们！”
陆队果断开枪，子弹打在黑影的脚边，逼退了他们。趁着这个间隙，他拉着陈曼冲出了矿道入口。外面的雨更大了，支援部队的车灯已经出现在远处的山路上。
“陆队，你受伤了！”陈曼看着陆队肩膀上渗出的鲜血，焦急地说道。
陆队摸了摸肩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小伤而已。”他抬头看向矿道入口，黑影们并没有追出来，显然是怕被支援部队包围。
“支援马上就到，我们守住入口，不能让他们跑了。”陆队靠在石壁上，目光紧紧盯着矿道入口。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合着鲜血，显得格外狼狈，却眼神坚定。
陈曼拿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为陆队包扎伤口：“陆队，刚才矿道里被绑着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关键证人？”
“很有可能。”陆队点点头，“而且绑匪手中有枪，还有明确的交易计划，这背后一定不只是简单的绑架勒索，说不定和走私案有着更深的关联。”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支援部队的车辆陆续赶到，将矿道入口团团围住。陆队站起身，对着对讲机说道：“各单位注意，矿道内有三名嫌疑人，持有武器，还有一名人质。立刻展开抓捕行动，注意保证人质安全。”
警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拿着手电筒和武器，冲进了矿道。陆队和陈曼也跟了进去，矿道内的黑影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被铁链锁在石壁上的人质。
“你是谁？”陆队解开铁链，问道。
人质抬起头，脸上满是灰尘和伤痕，眼神中带着恐惧：“我是……我是张磊。他们绑架我，是为了让我交出走私货物的藏匿地点。”
张磊，正是走私案中负责运输环节的关键人物，也是警方一直在寻找的证人。
“货物藏在哪里？”陈曼连忙问道。
张磊刚想开口，突然脸色一变，指向矿道深处：“他们……他们在矿道的尽头安装了炸弹，说如果半小时内没有拿到钱，就引爆整个矿道！”
陆队和陈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立刻拿出对讲机：“各单位注意，矿道内有炸弹，立刻组织撤离，同时联系排爆小组！”
警员们迅速带着张磊撤离，陆队和陈曼则留在最后，仔细检查着矿道内的情况。矿道深处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炸弹倒计时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内格外清晰。
雨还在下，夜色越来越浓。陆队看着漆黑的矿道深处，眉头紧锁。绑匪虽然暂时撤离，但留下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而且他们手中一定还掌握着更多走私案的秘密。这场雨夜追踪，显然只是一个开始，更危险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