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SUV在雨幕中穿行，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道模糊的水线。亚历克斯靠在副驾座上，手里攥着半杯冷掉的美式咖啡，杯壁的水珠渗进掌心，凉得像刚才车间里蝰蛇的枪口。他侧头看向驾驶座的裴星冉，对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风衣下摆还沾着点纺织厂的棉絮。
“安全屋在老城区的居民楼里，三层，窗户对着消防队的后门，真出事了方便撤离。”裴星冉的声音打破沉默，雨刮器来回摆动，在玻璃上划出短暂的清晰，“‘蠕虫’后门你做得很妙，故意留的那个‘鹰眼’图标漏洞，正好让‘共济会’信了你的邪。”
亚历克斯嗤笑一声，将咖啡杯放在杯架里，杯底和塑料碰撞发出轻响：“妙什么？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现在已经被蝰蛇的尸体拖去喂老鼠了。说真的，裴负责人，把我当棋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栽在现场验证上？”
裴星冉打了个右转，SUV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弄，雨势小了些，能看到巷口便利店的霓虹招牌。“我在纺织厂对面的楼顶架着望远镜，蝰蛇掏枪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在后门就位了。”他踩下刹车，车辆稳稳停在一栋灰扑扑的居民楼前，“而且我算准了，你不会真解密——‘天穹’的人都知道，亚历克斯最惜命。”
亚历克斯推开车门，雨水打在脸上，凉得他瞬间清醒。他跟着裴星冉上楼，楼道里飘着隔壁老太太熬中药的味道，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墙皮剥落的痕迹。三楼的房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电子设备的散热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摆着三张拼接的长桌，上面放着四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都亮着，蓝色的光映得两个穿着冲锋衣的年轻人脸色发青。看到裴星冉进来，两人同时站起身：“裴队！”
“介绍下，技术组的小李和小张。”裴星冉走到最中间的电脑前，手指点了点屏幕，上面是“蠕虫”后门的实时监控界面，绿色的数据流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一个红色的节点，“这是‘共济会’的临时数据中转站，你植入的‘蠕虫’已经成功附着在上面，就等他们主动连接了。”
亚历克斯凑过去，指尖在屏幕边缘敲了敲：“他们不会这么快上钩吧？蝰蛇虽然被你们抓了，但‘共济会’的反应速度一向快，说不定已经开始排查后门了。”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点甜头。”小张突然开口，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一个加密文件，“这是我们伪造的‘天穹’卫星坐标，里面混了三个真实的废弃雷达站地址，足够让他们觉得‘蠕虫’后门真的有用。”
裴星冉拉过一把折叠椅坐下，从背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递给亚历克斯：“这是‘共济会’已知的网络架构图，你之前在‘天穹’做过类似的反向渗透，熟悉他们的加密逻辑。等下你操作‘蠕虫’，把这个伪造坐标发过去，引诱他们的主服务器主动对接——只要连接建立，小李就能趁机植入我们的追踪程序。”
亚历克斯接过平板，屏幕上的架构图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代号和节点。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做反向渗透时，也是这样对着一张架构图熬了三天三夜，最后因为一个小数点的错误功亏一篑。他抬头看向裴星冉：“要是他们的主服务器有物理隔离呢？我之前听说‘共济会’的核心数据，根本不接入公网。”
“所以才需要你。”裴星冉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U盘，上面刻着个“鹰”字，“这里面是‘鹰眼’模块的核心程序，能通过‘蠕虫’的漏洞，强行建立虚拟通道。但操作的时候必须精准，一旦触发他们的防御系统，‘蠕虫’会被立刻清除，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亚历克斯接过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让他手指一缩。他走到小李旁边的空位坐下，将U盘插进电脑接口，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权限申请窗口。裴星冉站在他身后，气息平稳：“准备好了就开始，我已经让外围的人封锁了这片区域的信号，不会有干扰。”
“等等。”亚历克斯突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裴星冉，“蝰蛇招了吗？他知道‘长老会’的具体位置吗？”
裴星冉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他只是个联络人，接触不到核心。而且他嘴里没几句实话，刚才审讯的时候，还试图用假地址骗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他说了一件事，‘共济会’最近在筹备一次‘净化行动’，目标应该是‘天穹’的某个核心成员。”
亚历克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第一次和“夜莺”见面时，对方提到过“天穹”有个潜伏在“共济会”的卧底，代号“晨星”。如果“净化行动”是针对卧底的，那这次渗透就更不能失败了。他不再多问，手指落在键盘上，按下了发送键。
屏幕上的绿色数据流突然加速，像被风吹动的草。小李紧张地攥着拳头：“来了！他们的中转站接收到文件了！”
亚历克斯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果然，不到一分钟，红色节点突然闪烁起来，一条新的数据流从节点延伸出来，朝着“蠕虫”的方向靠近。“他们要验证文件真伪了！”他低喝一声，手指飞快地敲下一串指令，“小李，准备好，等他们的验证程序启动，就把追踪程序发出去！”
小李点点头，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身体因为紧张微微发抖。裴星冉站在两人中间，目光在两个屏幕间来回扫视，突然开口：“等等，他们的验证程序有问题，比我们预估的复杂三倍！”
亚历克斯心里一沉，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杂乱，绿色的“蠕虫”图标开始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他咬牙道：“是陷阱！他们早就发现‘蠕虫’了，故意引我们上钩！”
“不能撤！”裴星冉突然按住他的手，“现在撤，‘蠕虫’会被他们反向追踪，到时候连安全屋都保不住！小张，把备用的干扰程序发过来，亚历克斯，你试着用‘鹰眼’程序强行突破，不管能不能成功，必须把他们的验证程序缠住！”
亚历克斯没有犹豫，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代码流快得像瀑布。小张将干扰程序传过来，小李立刻接手操作，试图拖住对方的验证程序。客厅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众人的呼吸声，窗外的雨又大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不行！他们的防御系统启动了！‘蠕虫’的信号在减弱！”小张突然大喊，屏幕上的绿色数据流已经变得断断续续，“鹰眼”程序的图标也开始发红。
亚历克斯额头上的冷汗滴在键盘上，他突然想起“天穹”服务器机房里的那些防尘塞，想起自己指甲缝里的蓝色硅胶碎屑。他猛地一拍桌子：“用‘天穹’的旧版系统漏洞！他们的防御系统是基于五年前的版本开发的，那个漏洞他们肯定没补！”
小李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手指飞快地修改追踪程序的代码。裴星冉眼睛一亮：“我怎么忘了这个！当年还是你发现的这个漏洞！”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红色节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蠕虫”的图标瞬间变成灰色。亚历克斯心里一凉，以为失败了，却听到小李的欢呼声：“成功了！追踪程序进去了！他们的主服务器连接上了！”
亚历克斯抬头看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文件夹目录，标注着“长老会”“行动组”“后勤组”等字样。小张激动地推了推眼镜：“我们成功了！反向渗透成功了！”
裴星冉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干得好。接下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客厅里的灯突然灭了，所有电脑屏幕同时变黑，只有应急灯的绿灯亮了起来。
“怎么回事？”亚历克斯猛地站起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小李急得拍了拍电脑主机：“不是断电！是对方的反向攻击！他们通过我们的追踪程序，黑进了我们的供电系统！”
裴星冉脸色一变，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不好，他们屏蔽了这里的所有信号！”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巷口不知何时多了两辆黑色的轿车，车灯熄灭着，像两只蛰伏的野兽，“我们被包围了！”
亚历克斯心里咯噔一下，他走到另一扇窗户边，看到楼下也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疑似对讲机的东西。“是‘共济会’的行动组，”他沉声道，“他们的反应速度比我们想象的快太多了。”
“小张，立刻销毁所有数据！小李，把硬盘拆下来，带在身上！”裴星冉的声音依旧沉稳，他从背包里掏出四把折叠刀，分给众人，“安全屋的后门通着消防通道，我们从那里撤。亚历克斯，你跟我断后。”
“等等！”小李突然大喊，“我刚才下载了一部分‘净化行动’的文件！里面有个名字——‘晨星’！”
亚历克斯和裴星冉同时顿住。“晨星”，那个潜伏在“共济会”的卧底！裴星冉快步走到小李身边，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的文件：“文件里有没有说‘净化行动’的时间？”
“没有，但有个坐标，是市中心的会展中心！”小李快速滑动屏幕，“还有一张照片，是‘晨星’的接头信物——一枚刻着星星的银币！”
亚历克斯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项链——那是他刚加入“天穹”时，“夜莺”送他的，吊坠就是一枚刻着星星的银币。他脸色瞬间惨白：“不好，‘夜莺’就是‘晨星’！他今天下午要去会展中心参加一个技术峰会！”
裴星冉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掏出备用的卫星电话，快速拨了个号码，却只听到忙音。“信号被屏蔽得太彻底了！”他咬牙道，“小张，销毁数据后立刻想办法联系外围的人，让他们去会展中心保护‘夜莺’！我们先撤，出去再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锁被撞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枪，枪口对准众人：“不许动！‘长老会’命令，拿下所有入侵者！”
裴星冉将小李和小张推到身后，手里的折叠刀打开，寒光闪烁。亚历克斯靠在他身边，悄悄将拆下来的硬盘塞进袜子里——那里面有“净化行动”的关键信息，绝不能被抢走。
“想拿我们？”亚历克斯突然笑了，手指悄悄碰了碰旁边的电源插座，“你们知道‘天穹’的人，最擅长什么吗？”他猛地将旁边的金属台灯推了过去，台灯碰到插座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电火花，客厅里的应急灯也灭了。
“走！”裴星冉大喊一声，拉着亚历克斯往后门跑。身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和枪声，子弹打在墙上，碎屑溅了他们一身。小李和小张紧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硬盘。
消防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靠手摸着墙壁前进。亚历克斯的膝盖撞到了台阶，疼得他闷哼一声，却不敢放慢脚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枪声也越来越密集。
“快到一楼了！”裴星冉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出去后往左跑，那里有我们的接应点！”
就在他们即将跑出消防通道的时候，亚历克斯突然停住脚步，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蝰蛇！“他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说他被包围了吗？”他拽住裴星冉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
裴星冉也愣住了，他明明安排了人看守蝰蛇，怎么会让他跑出来，还跟“共济会”的行动组汇合了？他刚想说话，就听到蝰蛇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亚历克斯，别躲了！‘长老会’说了，只要你交出‘蠕虫’的密钥，就饶你一命！”
亚历克斯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东西，递给裴星冉：“这是‘蠕虫’的自毁程序，要是我被抓了，你就按下这个按钮。”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夜莺’那边……”
“我知道。”裴星冉接过自毁程序，眼神坚定，“你放心，就算我们走不了，也会想办法通知他。”他推了亚历克斯一把，“快走！接应的人应该到了！”
亚历克斯不再犹豫，跟着裴星冉冲出消防通道。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巷口。他看到接应的车辆就在不远处，却也看到蝰蛇带着人追了出来，手里的手枪正对准裴星冉的后背。
“小心！”亚历克斯大喊一声，猛地将裴星冉推到一边。子弹擦着裴星冉的肩膀飞过，打在旁边的墙上。亚历克斯趁机扑向蝰蛇，两人扭打在一起。蝰蛇的力气很大，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嘶吼着：“我要杀了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亚历克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伸手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却摸了个空。就在这时，他看到裴星冉举起了枪，对准了蝰蛇。“砰”的一声枪响，蝰蛇的身体一僵，松开了手，倒在地上。
亚历克斯大口喘着气，被裴星冉拉起来，往接应的车辆跑去。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口的黑色轿车已经追了上来，车灯照得他睁不开眼。他钻进车里，才发现小李和小张已经在车上了，手里还握着那个硬盘。
“开车！”裴星冉喊道。司机立刻踩下油门，车辆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亚历克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伸手摸了摸袜子里的硬盘。他知道，这场渗透虽然拿到了部分数据，但“净化行动”的威胁还在，而“共济会”的追杀，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小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他看完后，脸色惨白地看向裴星冉和亚历克斯：“会展中心……发生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