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南正是稻花飘香的时节,苏州吴县的田埂上却比往常热闹几分——一队穿着青色补服的核查人员正沿着田埂前行,为首的两个少年格外引人注目。十三岁的胤珩捧着户籍册,石青色常服的袖口挽起,指尖沾着些许墨迹;身旁十二岁的胤祥则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时不时停下来跟田间劳作的农户打招呼,笑容温和得像田埂边的清风。
“三哥,前面就是李家村了,昨天张鹏翮大人说,这村子有几户百姓对核查不太配合,说是怕画像入册后,官府会多收赋税。”胤祥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他是三天前接到胤珩的信,连夜从京城赶来江南的——当时胤珩在信里说,核查队虽能核对信息,可面对百姓的顾虑,总少了些能拉近距离的人,想起胤祥素来温和,又常跟着内务府的人去民间了解疾苦,便邀他来协助安抚百姓情绪。
胤珩停下脚步,翻了翻手里的户籍册,眉头微蹙:“李家村有七户是去年从安徽迁来的,旧户籍还没转到江苏,怕是担心新户籍录了信息,会被算成‘新丁’多缴税。咱们今日去,得先把这误会解开。”
两人说着,已走到村口。几个农户正蹲在大槐树下歇凉,见他们过来,都放下手里的蒲扇,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胤祥见状,率先走上前,从食盒里拿出两包用绵纸包着的糖糕——这是他从京城带来的,特意准备给农户家的孩子。
“大伯大婶们好,我们是户部来做户籍核查的,这是我三哥胤珩,我是胤祥。”他把糖糕递过去,笑容诚恳,“听说大家对核查有些担心,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跟大家好好说说,这新户籍到底是怎么回事。”
农户们见他年纪小,说话又温和,警惕心先放下了大半。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接过糖糕,挠了挠头:“小爷,俺们不是不配合,就是怕……怕这画像入了册,官府就按人头多收税。俺家去年刚添了个孙儿,要是再多缴税,这日子就紧巴了。”
“大伯您放心,”胤祥挨着老农坐下,从胤珩手里拿过一本样本户籍册,翻开“赋税栏”给众人看,“您看,这一栏写得明明白白,赋税是按田产多少算的,跟家里添丁没关系。而且新户籍录了实际田产,要是之前多缴了税,官府还会退回来呢!”
他指了指册页上的“亡丁注销”记录,又道:“就像村东头的王大爷,他老伴去年去世,旧户籍没销,上半年多缴了一份税,昨天核查队已经给他办了注销,这两天就能把多缴的税银退回去。”
农户们听得眼睛一亮,纷纷围过来看户籍册。胤珩趁机走上前,翻开“耕地栏”:“大家要是担心田产多报,咱们可以一起去地里量——核查队带了丈量的绳尺,按实际亩数录,绝不会多算一分。而且地契复印件入册后,往后要是田产有纠纷,这户籍册就是凭证,再也不怕别人抢地了。”
“真能当凭证?”一个中年农户急忙问道。他去年跟邻村人争一块水田,就是因为旧户籍没写清位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当然能。”胤珩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核查完的户籍册,“你看这户,他家的水田在村西头河湾处,册上写得明明白白,还附了地契编号,官府存档了,谁也改不了。”
农户们这下彻底放了心,纷纷起身说要带他们去家里核查。胤祥见状,笑着对胤珩递了个眼神——这便是两人商量好的分工:胤祥先安抚情绪、解疑答惑,把百姓的顾虑打消;胤珩再趁机核对信息,效率比之前快了不少。
李家村的核查从清晨持续到午后。胤祥跟着画工去农户家画像,遇到怕生的孩子,他就掏出糖糕哄着,让画工能顺利画出户主的相貌特征;碰到年迈的老人看不清户籍册,他就逐字逐句念给老人听,确认信息无误后再让老人按手印。
这边胤祥刚帮着画完最后一户的像,就见胤珩带着核查队员从村西头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二弟,刚才核对时发现,村西头的赵大户少报了三亩田,我让队员去地里量了,他也认了,已经补录到户籍册里了。”
“三哥厉害!”胤祥笑着迎上去,递过一壶凉茶,“我这边也顺利,刚才王大娘还说,要是早有这清楚的户籍,她儿子去县城当学徒,就不用跑三趟官府开证明了。”
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稻花的香气伴着清风扑面而来。胤珩喝了口凉茶,看着远处核查队员们忙碌的身影,轻声道:“之前我一个人带着队核查,总觉得进度慢,现在有你帮忙安抚百姓,大家配合多了,效率至少快了三成。”
胤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跟大家说说话,让他们知道这户籍是为他们好。其实百姓都很实在,只要把道理说清楚,他们都会配合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这样的场景在江南的各个村落不断上演。胤珩和胤祥带着核查队,从苏州吴县到常州无锡,再到松江府,每到一个地方,都按“胤祥安抚、胤珩核对”的分工行事,配合得愈发默契。
有一次在松江府的陈家镇,一户渔民因为常年在船上生活,没有固定住处,不愿录入户籍。胤祥得知后,特意跟着渔民的船在湖上待了一天,听他说担心入册后官府会收船税,便耐心解释:“渔民大哥,新户籍里‘房产栏’可以填‘渔船一艘’,不算固定房产,不用缴房产税。而且入了册,往后要是渔船出了问题,去官府报备也方便,还能领朝廷给渔民的防汛物资呢!”
渔民被他的真诚打动,第二天一早就主动找到核查队,配合录入信息。胤珩则趁机核对了渔民的渔船编号和捕鱼区域,在户籍册上详细标注,还跟松江府衙商量,往后渔民的户籍由渔政官协助更新,避免因为常年漂泊漏录信息。
还有一次,核查队在无锡遇到一个豪强,不仅少报了十亩田,还伪造了地契。胤珩拿着旧田亩册和邻户的证词找到豪强时,对方起初还态度强硬,说胤珩“年纪小不懂事,敢来管老子的事”。
胤祥见状,没有硬争,而是请豪强的族老来评理,又拿出新户籍册,跟族老说:“族老您看,这新户籍不仅记田产,还记宗族关系。要是豪强先生隐瞒田产被查出来,不仅要补税,还会影响整个宗族的名声,往后族里子弟想参加科举,政审都过不了。”
族老一听这话,立刻劝豪强如实申报。豪强也怕影响宗族,最终乖乖补录了田产,还补缴了五年的欠税。事后胤珩笑着对胤祥说:“二弟,你这招‘打宗族牌’比我硬讲道理管用多了。”
胤祥笑着摇头:“还是三哥先找到证据,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咱们核查户籍,不是为了跟百姓作对,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公平缴税,不受欺负,所以得用他们能接受的方式讲道理。”
九月初,江南试点的户籍核查终于完成。核查队在苏州府衙统计数据时,连张鹏翮都忍不住惊叹——原本预计要两个月完成的核查,在胤珩和胤祥的配合下,只用了一个月就结束了,共核查农户一万两千三百余户,丁口五万七千余人,耕地十三万余亩,其中更正信息错误、补录遗漏田产的有六百二十余户,户籍准确率达到了95%。
“六爷、七爷,这准确率可是远超预期!”张鹏翮捧着统计册,脸上满是喜色,“之前顺天府试点时准确率是92%,这次江南能到95%,全靠两位爷配合得好啊!”
胤珩接过统计册,翻到最后一页的农户反馈记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百姓的评价——“新户籍清楚,往后不怕田产被抢了”“胤祥小爷说话和气,把道理讲得明明白白”“核查队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是好官”。他忍不住递给胤祥:“二弟,你看,百姓都记着你的好呢。”
胤祥接过册子,看着那些朴实的字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这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要是没有三哥你制定的核查办法,我再怎么安抚,也没法让大家放心配合。”
几日后,胤珩和胤祥带着核查结果和百姓反馈,一同回京向康熙汇报。御书房里,康熙看着统计册上的95%准确率,又听两人说起江南核查时的趣事——胤祥在船上跟渔民聊天,胤珩用旧册说服豪强,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们兄弟俩,一个沉稳善谋,一个温和亲民,搭配在一起,真是事半功倍!”康熙拍着两人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江南试点成功,接下来推广到全国就有了底气。珩儿,你继续主持全国户籍完善;祥儿,你就跟着珩儿,负责安抚百姓情绪,朕相信你们能把这事做得更好。”
“儿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目光交汇间,满是兄弟同心的默契。
走出御书房时,秋阳正好,透过紫禁城的朱红宫墙,洒在两人身上。胤珩看着身旁的胤祥,笑着说:“二弟,接下来要去陕西、四川试点,路途可比江南远,你怕不怕?”
胤祥挺直小身板,眼神坚定:“不怕!能跟三哥一起帮百姓做实事,再远的路我也愿意去。而且我还想跟三哥学怎么看户籍册,怎么核对田产,以后也能帮上更多忙。”
胤珩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有这样一位关注民生、温和耐心的弟弟协助,接下来的户籍改革之路,定会走得更稳、更顺。而这一本本准确率高达95%的户籍册,不仅是江南试点的成果,更是兄弟同心、为民办事的见证——它们将像一颗颗坚实的石子,为大清的根基,铺就更稳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