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的阳光,透过景阳宫的朱红廊柱,在青石板上投下斜长的影子。春桃那句“娘娘生了,是位公主”的喊声刚落,康熙便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李德全,大步朝着产殿的方向冲去——他等这声报喜,等得太久了。
可刚到殿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就拦在了他面前。是春桃,她刚从殿内跑出来,额角还沾着汗,见康熙要推门,连忙屈膝阻拦:“皇上息怒!娘娘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得很,还在歇着,不便立刻见人。李院判已经进去给公主诊脉了,等诊完脉,确认娘娘和公主都平安,再请您入内,可好?”
康熙的手停在门把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听到殿内隐约传来婴儿的轻哼声,那声音虽不如刚出生时那般洪亮,却依旧透着股精气神,可一想到闻咏仪虚弱的模样,他又硬生生压下了推门的冲动。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偏殿的方向高声喊:“李太医!你在里面仔细些!朕不管什么规矩,朕只要知道孩子和咏仪都没事!”
此时的产殿内,空气已不像之前那般紧张。闻咏仪靠在铺着软锦的床头,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血色,她的目光紧紧落在张嬷嬷怀里的女婴身上——小家伙闭着眼,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偶尔哼唧两声,模样乖巧得很,丝毫看不出刚出生时踢翻铜盆的“泼辣”劲儿。
王嬷嬷站在一旁,见穿着藏青官服的李太医提着药箱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她先是朝闻咏仪行了一礼,才凑到李太医耳边,压低声音,将刚才发生的异象一一复述:“李院判,您是不知道,这小公主刚出生时,就透着股不一般——刚落地就抬起腿,把装满温水的铜盆给踢翻了,那铜盆沉得很,寻常壮汉都得用点劲才能挪动;哭声响得更吓人,跟军中的号角似的,连殿外的宫灯都震得晃了晃。您可得仔细诊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李太医闻言,原本平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行医四十载,太医院里什么样的新生儿没诊过?皇子公主加起来足有数十位,却从未听过刚出生就能踢翻铜盆、哭声如号角的孩子。他点了点头,提着药箱快步走到张嬷嬷面前,声音温和:“张嬷嬷,劳烦您把公主抱稳些,老臣要给公主诊脉。”
张嬷嬷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托起女婴的左手腕。那手腕细得像根刚冒芽的嫩藕,皮肤通透得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李太医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温热的皮肤,脸色突然骤变——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那跳动绝不是寻常新生儿该有的微弱蚕丝脉,反而沉厚得像埋在土里的磐石,每一次搏动都沉稳有力,节奏规整得堪比十岁孩童的脉象,甚至比有些体弱的孩童还要强劲!
“这……这怎么可能?”李太医下意识地喃喃出声,手指微微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触感,连忙换了女婴的右手腕,指尖再次落下,结果和左手一模一样——依旧是沉厚有力的脉象,没有半分偏差。
他不甘心,又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女婴的手臂。指尖传来的触感更是让他心头一震:寻常新生儿的手臂软得像棉花,稍一用力就怕捏坏,可这女婴的手臂里,竟能摸到细微的肌肉线条,骨骼的硬度也远超同龄婴儿,捏下去时,还能感觉到一股暗藏的韧劲,像是有股力气在悄悄抗衡。
李太医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闻咏仪,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娘娘……老臣斗胆问一句,孕期您是否给腹中胎儿进补过什么特殊的补品?这公主的脉象与筋骨……实在是异于常人,老臣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闻咏仪心中早有准备,听到李太医的话,并未太过惊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孕期除了太医开的安胎药,便是寻常的参汤、米粥,并无什么特殊补品。许是这孩子天生就结实些吧。”她没有提灵泉水的事——系统的秘密,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
李太医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意识到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深知这等异象非同小可,必须立刻禀报皇上,于是对着闻咏仪躬身行了一礼:“娘娘放心,公主身体康健,脉象虽异,却无任何不妥,反而比寻常孩子更有活力。老臣先出去向皇上禀报,再回来给娘娘诊脉。”
说完,他提着药箱,几乎是小跑着走出了产殿。
殿外的庭院里,康熙正背着手来回踱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石榴花瓣,留下一道道凌乱的痕迹。他时不时朝产殿的方向望一眼,嘴角紧抿,显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李德全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悄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皇上的神色。
就在这时,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太医快步走了出来。康熙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不等李太医开口,就急切地追问:“李太医!怎么样?公主和咏仪都还好吗?那孩子哭声那么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连带着药箱都歪倒在一旁,里面的银针、药瓶滚了出来。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激动的潮红,声音因太过兴奋而发颤:“皇上大喜!臣要恭喜皇上!咏妃娘娘诞下的这位公主,绝非寻常孩童——她的脉象沉厚如铁,筋骨硬度远超同龄婴儿,是百年难遇的‘武将之相’啊!”
“武将之相?”康熙闻言,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急切瞬间被震惊和惊喜取代。他连忙上前,伸手将李太医从地上扶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抖:“李太医,你说的是真的?你可看仔细了?这孩子……是个女儿,竟有武将之相?”
“臣以性命担保,绝无半分虚言!”李太医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臣刚才给公主诊脉,她的脉象比十岁孩童还要强劲;捏她的筋骨,能摸到肌肉线条,骨骼也比寻常婴儿硬实得多。再结合王嬷嬷说的‘踢翻铜盆’‘哭声如号角’,这分明是天生的武将底子!臣诊过的皇子公主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孩子!”
康熙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武将之相”四个字。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天生带武将底子的女儿——大清向来重武,若是这孩子真有这般天赋,将来定能成为大清的助力!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把推开身边的李德全,大步朝着产殿的门走去。
“朕要亲自看看,朕的这个‘不凡’的女儿!”
他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与期待,手再次落在门把上,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拦。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产殿的门被推开,阳光涌了进去,照亮了床头抱着女婴的闻咏仪,也照亮了那个刚降生不久,就注定要与众不同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