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路军炮轰大名府、西路军鏖战太行之时,由关胜统领的北路军,则在广袤的河北大地上,掀起了一场兼具雷霆之势与春风化雨的进军风暴。
他们的目标明确——收复幽云故地,但过程,却远比单纯的攻城拔寨更为复杂。
关胜深知,北伐不仅是军事征服,更是人心的争夺。他牢记陈霄的嘱托,将《梁山临时约法》和《讨赵宋檄》的精神贯穿始终。
北路军所到之处,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犯。尤其是在破城之后,关胜更是严格执行“破城后不准打扰民生”的禁令,违令者,无论战功高低,立斩不赦!
曾有一名原官军出身、新附不久的低级校尉,在攻克一座小县城后,纵兵抢掠了一家商铺。事发后,关胜毫不犹豫,下令将其当众处决,首级传示各营。
此举极大地震慑了全军,无论是梁山老卒还是新附官兵,都深刻明白了“新华”军纪的铁血无情,也明白了这支军队与旧式官军的本质区别。
与严苛军纪相对应的,是梁山的惠民政策。在攻克重镇真定府后,关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打开官府粮仓和本地为富不仁的豪强之家的私仓。
真定府城外,临时搭建的粥棚连绵不绝。无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和贫苦百姓,捧着碗,排队领取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当那久违的、实实在在的粮食落入碗中时,许多老人和妇孺当场泣不成声。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端着粥碗,双手颤抖,浑浊的老泪纵横,他朝着关胜帅旗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嘶声哭喊道:“恩人!青天大老爷啊!你们……你们怎么不早来二十年啊!早来二十年,我那爹娘……我那苦命的孩儿……何至于活活饿死啊——!”
这悲怆到极致的哭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引发了无数人的共鸣。哭声连成一片,那是对腐朽赵宋的血泪控诉,也是对梁山“新华”政权最朴素、最真挚的拥戴。
许多原本对梁山军心存疑虑的百姓,在这一刻,心防彻底瓦解。他们意识到,这支军队,或许真的不一样。
人心的向背,开始在军事上显现出效果。北路军继续北上,兵锋直指幽云地区。这些地方沦陷辽国已久,但驻守的军队中,仍有大量汉人军将。
面对梁山军的攻势,他们心态复杂,既有对故国的依稀怀念,又有对辽国积威的恐惧,更有对自身前途的迷茫。
这时,降将郝思文的作用凸显出来。他本就是河北名将,在旧军官体系中颇有声望。关胜命他多次前往尚未攻克的城池下,现身说法。
郝思文骑在马上,对着城头昔日的同僚或下属,坦诚直言:
“城上的兄弟们!我郝思文,昔日与诸位一样,食赵宋之禄!然赵宋如何待我武人?克扣粮饷是常事,杀良冒功寻常事,有功不赏,有过重罚!视我等如猪狗!”
“再看看‘新华’!关胜将军,乃汉寿亭侯之后,堂堂正正,待士卒如手足!军纪严明,赏罚分明!破城不扰民,开仓济贫苦!此方是堂堂正正之师,此方是我等武人报效家国之正道!”
“幽云之地,本是我汉家山河!难道我等要世世代代,为掳我祖先之仇寇,看守门户,反过来刀刃向内,屠戮自家同胞吗?醒醒吧!弃暗投明,正当其时!”
郝思文的话语,结合梁山军实实在在的行动,产生了奇效。一些城池开始出现守将主动请降,或是军心浮动,被梁山军一鼓而下的情况。
北路军进军速度加快,兵不血刃拿下数座城池,兵锋直抵宋辽边境的重镇——瓦桥关。
消息传回梁山本部,陈霄对北路军的进展深感欣慰。他意识到,随着收复区域的扩大,如何巩固统治、恢复生产、安置流民,成为了比军事进攻更为紧迫的任务。
“打天下易,坐天下难。”陈霄在忠义堂对吴用、蒋敬等人说道,“光靠放粮赈济,非长久之计。必须让百姓有地种,有活路,方能真正扎根。”
他当即下令,成立“屯田营”,由熟悉农事的原梁山头领如陶宗旺等负责,大规模收编流民和愿意留下的降卒,在已收复的州府,接收无主荒地(主要是抄没的贪官污吏和顽抗豪强之土地),分发农具、种子,开展军屯与民屯。
同时,宣布在这些区域,推行《梁山土地暂行条例》,实行“减租减息”,明确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激发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这一系列组合拳,开始逐渐稳定新占领区的秩序,并将“新华”政权的根基,向更广阔的北方延伸。
然而,就在北路军势如破竹,关胜准备一鼓作气,叩开关隘,兵进幽云之际,数骑背插红色令旗的斥候,如同旋风般冲入瓦桥关外的北大营。
斥候队长浑身浴血,显然是经历了惨烈的遭遇战,他踉跄着扑到关胜面前,嘶声禀报:
“将军!紧急军情!辽狗……辽狗的大队人马南下了!先锋已过涿州,距此不足百里!看旗号……是……是辽国南院大王萧干亲率的‘铁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