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聚义厅前的校场上,旌旗招展。梁山众头领,无论新老,皆肃然而立。一场简单却庄重的任命仪式即将举行。阳光洒在众人身上,将甲胄与兵刃映照得熠熠生辉,更添几分肃杀与威严。
朱贵(陈霄)立于台前,左侧是面带欣慰笑容的晁盖,右侧是目光深邃、轻摇羽扇的吴用。林冲、杨志、鲁智深、裴宣、武松等核心头领位列前排。宋江及其带来的花荣、秦明、燕顺、王英、郑天寿等人则站在稍靠后的位置,神色各异。
没有冗长的开场,朱贵(陈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朗,穿透晨雾:
“今日召集诸位兄弟,宣布山寨人事任命。”他话语简洁,直奔主题,“即日起,设立‘对外联络与后勤部’,总管山寨对外交涉、情报汇集、粮秣调度、物资分配等一应事宜。此部关系山寨命脉,责任重大。兹任命,宋江,为此部主事头领!”
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一阵参差不齐的应和声。老梁山头领们多是平静接受,而宋江带来的部分人,如燕顺、王英等,脸上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们本以为宋大哥能执掌兵权。
宋江上前一步,对着台上和台下分别躬身抱拳,声音沉稳:“宋江,领命!必当恪尽职守,不负天王、统领及众位兄弟信任!”他面色平静,仿佛昨夜那场激烈的思想碰撞从未发生,唯有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复杂难明的痕迹。
朱贵微微颔首,继续宣布对其他人的安排。
“花荣!”
“在!”花荣应声出列,身姿挺拔如松。
“你箭术超群,有百步穿杨之能。即日起,编入马军统领杨志麾下,任马军骁将,专司弓弩手训导及战时狙杀要务!”
“花荣领命!”花荣抱拳,目光坚定。这个安排正合他心意,能发挥所长,又能与杨志这等原朝廷猛将共事,他心中并无抵触,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杨志在一旁,也向他投来一个认可的眼神。
“秦明!”
声如洪钟的秦明踏步上前:“秦明在此!”
“你勇猛刚烈,堪为先锋。即日起,编入步军统领林冲麾下,任步军副将,协助林统领操练步卒,临阵破敌!”
“秦明遵令!”秦明抱拳,声音洪亮。他性格直率,对林冲的武艺和为人本就敬佩,能入其麾下,觉得正是用武之地。林冲面色沉静,对他微微点头。
随后,燕顺、郑天寿等人也依据各自能力,被分派到各营担任头目,或负责特定区域的防务。每一个任命都清晰明确,指出了其职责所在,并特别强调——“所有新任头领,需熟读《梁山约法》及军规细则,按期参加讲武堂修习,并通过督察队审核后,方可正式履职!此条,绝无例外!”
裴宣适时上前,冷峻的目光扫过宋江及其带来的一千人等,重申了山寨铁律的威严。武松抱着膀子站在一旁,那无形的压迫感让王英之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英站在人群中,听着一个个任命,自己却未被单独点名,只是被含糊地归入了“各营头目”之列,心中那股邪火又往上冒。尤其是听到要参加什么“讲武堂”,还要被督察队“审核”,更是觉得憋屈。他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前方的宋江,见宋江面无表情,只得把满腹的牢骚强行压下,但脸上的不忿却难以完全掩饰。他暗自啐了一口,心想:“甚么鸟规矩!等宋大哥站稳脚跟,再叫你们好看!”
仪式高效而有序,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充分展现了梁山如今成熟的组织能力和令行禁止的作风。这让花荣、秦明等行伍出身的人暗自点头,即便是心有不甘的宋江,也不得不承认,朱贵治下的梁山,在“秩序”这一点上,远超他的想象。
任命既毕,众人散去。花荣当即被杨志请去马军营,检验弓弩手段,交流骑战心得;秦明也随林冲前往步军大营,熟悉布防与操典。燕顺、郑天寿等人则由各营原有头领引走,开始熟悉新的环境与同僚。
而宋江,则在朱贵指派的一名文书陪同下,正式前往位于山寨核心区域一侧的“对外联络与后勤部”衙署接手工作。
一进入那处看似不起眼,实则守卫森严的院落,宋江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只见数间打通的大房内,井然有序地摆放着诸多卷宗柜,上面分门别类贴着标签——“各路商贾往来”、“周边山寨动态”、“州县官吏舆情”、“粮秣库存清册”、“军械甲胄账簿”、“被服盐铁调度”……文书、算手数十人,各自伏案忙碌,算盘声、书写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忙景象。
那名陪同的文书恭敬地引着宋江,逐一介绍各房职能,并搬来了厚厚几大摞近期的账册、文书汇总。
“宋头领,此乃近三月山寨与外界往来主要记录,及各仓库存粮、军械、银钱总账,请您过目。”文书语气恭敬,却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谨。
宋江随手翻开一册粮秣账,只见上面记录详尽,出入明晰,计量单位统一,甚至还有简单的图表显示存量变化趋势。他又翻开一册与其他山寨的联络记录,上面不仅记录了接触时间、人员、谈话要点,还有后续的分析与建议。
他原本以为梁山后勤不过是管管钱粮发放,对外联络也就是派几个人下山传话。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对外联络与后勤部”所掌控的,是一个何等庞大、复杂且精密的网络。它不仅是梁山的钱袋子、米仓,更是梁山的眼睛、耳朵和与外界连接的血管命脉!
其涉及范围之广,信息量之大,运作之规范,远超他过往任何见识。这绝非一个简单的“肥差”,而是一个需要极高统筹能力、细致心思和宏观视野的职位。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和眼前繁忙有序的景象,宋江之前心中那份因未能执掌兵权而产生的些许失落,瞬间被一种沉甸甸的压力所取代。他忽然明白,朱贵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并非简单的明升暗降或排挤,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人尽其才”,但也将他放在了一个极其重要却又远离刀光剑影的“战场”上。
想要真正掌控这个部门,将其运转如意,绝非易事。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将会接触到梁山最核心的机密与最真实的实力。
宋江深吸一口气,对那名文书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劳了。将这些账册文书,暂且搬到我案头。容我细细看来。”
他坐在那张属于主事头领的宽大座椅上,手指拂过冰凉的桌面,目光落在眼前如小山般的卷宗上,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和复杂。
梁山真正的家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展现在他面前,其底蕴之深,远超他上山前的想象。而他也将在这里,开始他真正融入梁山的第一步,只是这一步,是走向归心,还是另生波折,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