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号”的船板在海浪中轻轻起伏，船身修补的痕迹还泛着新鲜的木色——距离众人从归墟之心的盘龙宫殿撤离，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当船舵转动，熟悉的珊瑚庙岛码头出现在海平面尽头时，胡八一原本舒展的眉头突然拧紧，他扶着船舷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往日这个时辰，码头上该是人声鼎沸，渔民们扛着渔获穿梭，孩子们追着海浪奔跑，连海风里都该飘着咸鲜的鱼腥味。可此刻，码头空得像被潮水彻底洗过，十几间船屋的木门都用粗麻绳死死拴住，窗棂后不见半个人影，几挂晾晒的渔网被扯得粉碎，断绳在风中胡乱摇晃，空气中除了海腥味，还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类似铁锈的淡淡血腥味。
“不对劲。”胡八一的声音刚落，身边的古猜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少年黝黑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手中的缆绳“啪嗒”一声掉在甲板上，腰间的渔叉随着奔跑撞出急促的“砰砰”声，他踩着码头的碎石滩，嘶吼着往村子深处跑：“多玲姐！陈老！你们在哪儿？”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比海浪拍打礁石还要急切——自鲛宫被救后，陈老的宅院就是他在归墟唯一的家，多玲更是他视作亲姐的人。
众人紧随古猜赶到陈老的宅院，刚推开虚掩的竹门，眼前的景象就让所有人的心脏一沉。院子里的石磨被掀翻，磨盘碎成两半，堂屋的八仙桌更惨，桌面被人用利器劈成楔形，木茬尖锐地翘着，像是野兽的獠牙。靠墙的药柜彻底散了架，数十个抽屉散落满地，里面的草药被踩得稀烂，深绿的艾叶、褐色的当归混着泥土黏在地上，连空气中都飘着苦涩的药味。
多玲平日里熬药的粗陶罐摔在门槛边，碎片四溅，最大的一块陶片上沾着半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边缘还凝着血痂。胡八一快步上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起一点血迹——触感温热，带着未完全冷却的余温，他立刻抬头看向众人：“事发不到一个时辰。”
“是黑水帮的人。”Shirley杨的声音从院墙边传来，她正用手指轻轻触碰墙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狼头印记，印记边缘的墨汁还在往下滴落，在青砖上晕开细小的黑圈，“这种墨汁是他们的独门配方，掺了归墟海域的乌贼墨，遇空气后会随时间变色，从深黑转为灰褐，现在还是纯黑，说明他们刚走没多久。”她顿了顿，补充道，“上次在卧龙岛交易时，我见过他们的标记，绝不会错。”
王胖子骂骂咧咧地踢开脚边的药柜抽屉，突然在院子角落的柴堆旁停住脚步，弯腰捡起一枚军用匕首。匕首的刀柄缠着防滑绳，末端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黑狼”二字，刀刃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渍。“是黑水帮老三黑狼的玩意儿！”胖子的声音咬牙切齿，他将匕首扔在地上，火星在石面上溅起，“这家伙是个疯子，当年在西沙，就敢把活人绑在礁石上喂鲨鱼，最喜欢用人质当诱饵耍花样。”
他越想越急，抬脚狠狠踹向旁边的柴房木门，“哐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开。里面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两根碗口粗的木柱上，用麻绳绑着两个浑身是伤的渔民，他们的手臂被匕首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像是爬满了毒藤，其中一个渔民的嘴唇已经发紫，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胡大哥……是黑狼……”那渔民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向胡八一，声音气若游丝，“他们闯进来就翻东西，问星图钥匙在哪儿……陈老不让，被他们打晕了……多玲姑娘反抗，也被绑了……说、说要去归墟之心换钥匙……”他的话没说完，头一歪就昏了过去，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海生的脸色比纸还白，他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解咒草”，他将草药放在石块上用力捣碎，又从水壶里倒出一点水调成糊状，快步走到渔民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药糊敷在伤口上：“这药能暂时压制毒性，但必须尽快找陈老配解药。”他一边包扎一边沉声道，“黑水帮就是群见钱眼开的海盗，怎么可能知道归墟之心的位置？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是对归墟文明了如指掌的人。”
“他们抓多玲，根本不是为了换钥匙那么简单。”海生的声音带着寒意，“多玲体内的咒毒与归墟能量同源，是打开深渊裂隙能量屏障的‘钥匙’。那些人抓她，是想利用她的咒毒强行破开封印。”
“砰！”胡八一猛地一拳砸在柴房的木柱上，木屑飞溅，木柱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们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去了？”
另一个渔民被这动静惊醒，他浑身发抖地指着码头西侧，手指因为恐惧而不停抽搐：“半、半个时辰前……开着三艘快艇……往卧龙岛方向去了……黑狼说、说让你们带着星图钥匙去卧龙岛赎人……晚了就、就杀了陈老和多玲姑娘……”
“胖子，去检查‘海鸥号’的燃料和武器！古猜，把备用的弩箭和炸药搬上船！”胡八一的指令清晰而急促，他自己则快步跑回码头，将缆绳解开。众人连口气都没喘，就各司其职行动起来——王胖子扛着火焰喷射器往船舱跑，古猜抱着一捆弩箭紧随其后，Shirley杨则将急救包和星图钥匙贴身收好，海生留在最后，用麻绳将两个受伤的渔民绑在安全的地方，又留下足够的草药和淡水，才匆匆上船。
“海鸥号”的引擎发出轰鸣，船身破浪而行，朝着卧龙岛的方向疾驰。胡八一亲自掌舵，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海面，青铜鱼符在他胸前微微发烫，像是在感应着什么。船行至半途，胡八一突然抬手示意停船，他指着海平面尽头一道诡异的黑线，沉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随着船只靠近，黑线越来越清晰——那根本不是什么海礁，而是无数条通体漆黑的海蛇，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像一片移动的黑色地毯，正朝着卧龙岛的方向蠕动。蛇群中央，三艘挂着黑色狼头旗的快艇正快速行驶，最前面那艘快艇的甲板上，多玲被粗麻绳绑在桅杆上，她的头发凌乱，嘴角带着血迹，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陈老则被两个壮汉按在船舷边，其中一个壮汉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只要手指一动，就会闹出人命。
“狗娘养的！”王胖子扛起火焰喷射器，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老胡，下令吧！胖爷我这就把那些杂碎烧成烤猪！”
胡八一却按住了他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蛇群：“先看看情况，这些海蛇不对劲。”他的话音刚落，Shirley杨已经用望远镜看清了蛇群的模样，她的脸色瞬间变了：“是噬灵海蛇，归墟海域的剧毒蛇，不能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