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事。”陈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你是队长。”唐宁说道,大队长地位很高,小队长们分配工作,他们叫陈希陈队长,在唐宁看来,只要是队长,都不用干活,指使别人干活。
“我是民兵队长。”陈希提醒道,只要不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抢收的时候,她也是要干活的。
抢收结束,要么磨洋工,要么监工。
“我不管你是什么队长,反正这活我干不了,给我换个轻松的活。”唐宁有些胡搅蛮缠的说道。
她是为了杨子安下乡,为了杨子安咬牙坚持待在农村,杨子安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咬牙坚持的动力。
“挑苞米棒子?”陈希上下打量着唐宁,娇滴滴的小姐,挑半框苞米棒子都够呛。
“挑不了。”唐宁拒绝。
“剥苞米棒子?”陈希耐着性子,剥苞米棒子费手,唐宁这双白嫩嫩的小手,剥半天就得废掉。
唐宁脸色难看,她今天就逃脱不了苞米棒子的魔咒吗?“苞米棒子,苞米棒子,你们这里就只有跟苞米棒子有关的农活吗?”
“大小姐,现在是抢收苞米棒子的时期。”陈希都不想搭理她了。
“我去农场干活。”唐宁说道,杨子安在农场,她进农场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情郎了。
陈希像看傻瓜似的看着唐宁,仿佛她说了什么天方夜谭的话。“你是劳改犯吗?”
唐宁面色懵然,随即瞪着陈希。“你才是劳改犯。”
“神经病。”陈希耐心耗尽,一把将挡路的唐宁推开。
“啊!”唐宁被陈希推的趔趄几步才站稳,教养极好的她,做不到像农村妇人般破口大骂,瞪着钻进苞米地里的陈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孔宛茹突然从苞米地里钻出来,趁唐宁没防备,将唐宁推倒在地。
“啊!”唐宁惨叫一声,跌坐在地埂上,手心被粗糙的小石子划伤,痛意传来,唐宁憋屈又恼怒,愤然而起。“孔宛茹,你发什么疯?”
京都唐家和孔家是对立面,一个是唐家小姐,一个是孔家小姐,两人从小到大就明争暗斗,孔宛茹先来下乡,占了先机。
“陈希是我看中的人,你敢勾引他,我绝对是零容忍。”孔宛茹厉声警告。
“谁勾引他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他?真是莫名其妙,孔宛茹,不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兴趣和你一较高下。”唐宁讽刺道,杨子安不在农场,为了气死孔宛茹,她还真要争一争。
争到手,不会视如珍宝,只会丢弃。
孔宛茹蹲下身,与唐宁平视。“你最好识趣离陈希远点。”
唐宁红唇发出冷嗤笑声,趾高气昂的讽刺道:“孔宛茹,你的眼光真是差劲得不能再差劲了,陈希就只有那张脸还长得凑合,身高那么矮,跟个矮冬瓜似的。”
比起杨子安的身高,陈希的确矮了。
孔宛茹没生气,唐宁越是贬低陈希,她越高兴,却还是防着唐宁。
唐宁没继续贬低陈希了,万一说得孔宛茹放弃陈希,和她抢杨子安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陈希也不错。”唐宁找补道。
孔宛茹美眸里浮上怒火,一字一顿。“唐、宁。”
“放心,我有对象,我发誓,绝对不会和你抢陈希。”唐宁保证道。
她的保证,孔宛茹自然不信,这些年她没少给唐宁挖坑,也没少被唐宁坑。
她在唐宁面前没信誉,唐宁在她面前也没信誉。
“你的对象是谁?林天辰?”孔宛茹问,据了解,唐宁和魔都林家的林天辰走得很近。
林天辰下乡,唐宁也下乡,为了不异地恋,双双下乡,也是一段佳话。
她看上了陈希,若不然,还真要和唐宁抢夺一下。
她的想法和唐宁一样,抢到手后不是珍惜,而是弃之。
“你自己猜,猜中了算你厉害。”唐宁才不会在孔宛茹面前暴露她喜欢杨子安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时刻提防着孔宛茹准没错。
孔宛茹眸光冷凝,唐宁这么说,她摸不着准,唐宁是利用林天辰混淆视听,还是真的。
她们下乡了,农村不是她们的主战场,暂时歇了较劲的心思,井水不犯河水。
孔宛茹起身,进苞米地掰苞米棒子,唐宁坐在地埂上没动,掰苞米棒子的活,她是真干不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小腿上爬,软软的,毛茸茸的,爬在小腿上痒痒的,孔宛茹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条黑色的毛毛虫在她小腿上爬,唐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从地埂上弹跳起。
“啊!救命,毛毛虫爬我身上了。”唐宁尖叫声响彻起,不知道怎么弄掉毛毛虫,一个劲的在原地蹦跳。
掰苞米棒子的村妇们,听到唐宁的惨叫声,被一条毛毛虫吓成这样,都露出鄙夷的目光。
很多刚下乡的知青们见到毛毛虫也害怕,后来渐渐就不害怕了,毛毛虫太多,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兵哥,你累不累?”李学裙拿着蒲扇,跟在陈兵身后。
陈兵掰一个苞米棒子给李学裙,李学裙接过放到陈兵背着的背篼里,
“不累。”陈兵最喜欢听李学裙娇滴滴叫他兵哥,听着李学裙这么叫他,他干活都带劲。
“兵哥,你真好,你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李学裙说完,还补一句。“胜过我父母。”
“学裙,我对你……”
“兵哥。”李学裙知道陈兵要对她表白,立刻打断他的话,陈兵的表白太直白,也没什么营养,李学裙听着都害臊,心底也排斥。
陈兵是泥腿子,长相一般,又没什么学识,只有劳力,在他身上,她只图他的劳力,帮她干活,她就轻松。
李学裙很清楚,只要有机会,她就要回城,她可以和陈兵玩暧昧,却不会失身给他,为了他付出的一点劳力就以身相许,太不值得了。
她要以清白之身回城,找个好工作,嫁个家庭条件好的男人,一旦失身,婚姻就只能将就。
“兵哥,你为了我,打了秦佳佳,陈队长会不会找你算账?”李学裙故作担忧的看着陈兵。
怕,怎么会不怕。
参考上次被陈希揍的下场,足以让他警醒,但是在李学裙面前,他得有男儿铮铮铁骨的气魄。“他找我算账?他算什么东西?我是他二堂哥,他敢为了一个农场里的改造犯出头,我就……啊……”
陈希一脚将嘚瑟的陈兵踢倒,压倒一片苞米杆,一背篼的苞米棒子,倒出了不少,陈兵硬是爬不起来。
陈希向来不给对方翻身反攻自己的机会,对着陈兵一阵拳打脚踢,陈兵挣脱背篼的累赘,抱头在苞米地里鼠窜。
“陈希,你给我住手,我是你二堂哥。”陈兵哀叫道,上次他摔倒在田埂下,扭伤了脚,陈希打他的时候,他才没逃,这次借着苞米杆,躲过了陈希好几脚。
陈希的拳头太硬了,硬碰硬,他只会更惨。
几次和陈希对打,他都被揍得惨不忍睹,多次的经验让他吸取教训,陈希揍他的时候,他就躲避。
当众被陈希揍,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也习惯了。
“去你奶奶的二堂哥,惹到了我,小爷六亲不认。”在苞米地里干仗,影响陈希发挥。
“陈希,我没招惹你们了,你凭什么打我?”陈兵掰下一个苞米棒子朝陈希砸去。
陈希接住苞米棒子,朝陈兵砸去。
陈兵没准头,陈希却是精准打击。
“啊!”陈兵惨叫一声,额头被苞米棒子砸了个包。
陈希和陈兵干仗,不对,准确的说,陈希追着陈兵打,离他们近的知青和村民一边掰苞米棒子,一边看好戏,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
李学裙更是躲在一边,生怕波及到自己。
“陈希,你又打我,我要告诉我爸妈。”陈兵嗷嗷叫。“为了陈语,你打我,我认了,为了秦佳佳,你追着他打,太过分了。”
有婶子起哄,鄙视道:“都二十三的人了,打架打输了,还哭鼻子找爸妈告状,丢不丢脸啊!”
“滚一边去,我们陈家的事,要你多管闲事。”陈兵吼向起哄的那个婶子。
婶了翻了个白眼,继续掰苞米棒子。
“哼!”陈希冷哼一声。“陈英俊和李翠花敢护短,我照揍不误。”
“你敢,他们是你的亲二叔和亲二婶,你揍他们就是大逆不道,陈家的列祖列宗……啊……”陈兵又被苞米棒子砸中。
陈希不追着陈兵暴揍了,直接掰苞玉棒子,用苞玉棒子砸陈兵,几乎是百发百中。
陈兵再次抱头鼠窜,依旧躲不开陈希砸在他身上的苞玉棒子。
此刻,陈兵恨死陈希,恨死苞玉棒子。
体力耗尽,浑身剧痛,陈兵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陈队长,别砸了,再砸下去,陈兵就被你砸死了。”负责这片苞玉地的小队长上来劝说。
陈希手上刚掰下来的苞玉棒子也不浪费,朝陈兵砸去,陈兵忍着剧痛装死。
小队长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被陈希给砸死了吧。
李学裙吓得瑟瑟发抖,陈希为了秦佳佳真能做到打死陈兵的地步。
孔宛茹和唐宁凑上来看热闹,孔宛茹看着陈希的目光里满是爱慕之情,唐宁则是一脸鄙夷,粗鲁又暴力的泥腿子。
这样不堪的乡下泥腿子,孔家真能接受孔宛茹嫁给他,别说嫁给他,当上门女婿只怕都不会同意。
“陈兵。”小队长准备上前察看,陈希抢先一步。
陈希一脚踩在陈兵胸口上,剧痛之下,陈兵装不下去了。
“咳咳咳,陈希,你要杀了我吗?”陈兵目眼含恨的瞪着陈希。“为了一个劳改犯,你就要往死里打我,我爸妈不会放过你。”
“秦佳佳是我要护着的人,日后你再敢打她,我要你狗命,谁要是敢去找她的麻烦,我就找谁的麻烦,并且加倍。”前面的话,陈希是对陈兵说的,后面的话,陈希是对苞米地里所有人说的。
陈希要护着的人,他们真不敢动,看来传言是真的,陈希看上了秦佳佳。
看闹热不嫌事大的村民和知青,纷纷看向孔知青,她可是对陈希很痴迷,陈希对她无意,对秦佳佳有意,以孔知青的狠劲,她能放过秦佳佳。
李学裙并不在乎陈希将陈兵揍得有多惨,目光看向孔宛茹,她要不要趁机挑拨离间呢?
很想,却又不敢,挑拨离间失败,得罪陈希,也惹火孔宛茹。
利用秦佳佳挑拨孔宛茹,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
孔宛茹陷入深思,不是恼怒,而是反思,情敌多多益善,证明她眼光好,反之,没有人与她争抢陈希,她反而会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很差劲。
她和秦佳佳,她的家族背景就能将秦佳佳辗压,她太过强势,秦佳佳太弱,弱者能勾起强者的保护欲望,看来在陈希面前,她要改变策略。
“陈希,你有种就打死我。”陈兵也是个犟种,狠话谁都会说,他就不信,陈希为了一个劳改犯真敢打死他。
“如你所愿。”陈希冷酷的勾起嘴角,随手抓起地上的苞米棒子,对准陈兵的眼睛就要戳去。
“陈希。”小队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陈兵心里埋怨小队长,叫陈希管什么用,你倒是阻止陈希啊。
以陈希的力道,戳不死,也会毁容。
“我不敢了。”陈兵识时务者为俊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近在咫尺的瞬间,陈希住手,将苞米棒子一丢,转身潇洒离开。
“兵哥,你没事吧。”李学裙假惺惺的上前询问。
陈兵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嘴硬的说道:“没事。”
看着鼻青脸肿的陈兵,李学裙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意传来,让她红了眼眶。“兵哥,你受伤了。”
“皮外伤。”陈兵浑身都痛,他都不确定有没有伤到骨头。
李学裙哭诉道:“你和陈队长是堂兄弟,为了一个劳改犯,他怎么能对你下毒手,难道在陈队长心中,爱情比亲情更重要吗?”
后面一句话,李学裙是说给孔宛茹听,余光瞄向孔宛茹刚刚站的地方。
咦!孔宛茹呢?
离间计失败,一阵懊恼。
“情种,他和陈情一个德性都是情种。”陈兵唾弃道,陈情和江旺财私奔的事,已经传得沸反盈天。
“呜呜呜,兵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被陈队长打。”李学裙呜咽着,说着愧疚的话,眼底却是嫌弃。
窝囊废,白长这么大个了,陈希打他,不知道和陈希对打,一个劲的抱头鼠窜。
陈兵见李学裙为自己哭,心疼又喜悦,想要抱她,浑身都痛,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兵,还能干活吗?”小队长问道。
“王小队长,你看我这样,还能干活吗?”陈兵没好气的反问,怨气冲天,陈希揍他的时候,王小队长居然不阻止。
“李知青,你继续干活。”王小队长对李学裙说道。
“王小队长,陈同志需要就医。”李学裙不想掰苞米棒子,没有陈兵帮她,偷不了懒,岂不被累死。“我送陈同志去就医。”
陈兵喜上眉梢,只要和李学裙在一起,无论在哪儿,他都开心。
“哎哟!王小队长,我浑身痛,不知道有没有被陈希打出内伤,我要去医院。”
王小队长摆了摆手,随便他们,李学裙干活不行,强行留下来也只是滥竽充数。
不得不说,李学裙很聪明,懂得利用人,比如,利用陈兵帮她干活。
李学裙艰难的扶着陈兵走出苞米地,长舌妇们开始讨论他们。
“你们说,李知青会嫁给陈兵吗?”有人问。
“应该会吧。”那人不确定。
“不会。”和她们一组的女知青笃定道,接着又说道:“李知青一心想要返城,嫁给陈同志,她就回不了城,李知青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才不会为了陈同志放弃返城的执念。”
“那可未必。”那人看了知青一眼,接着又说道:“刚开始你们知青的心气都高,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有些知青为了日子好过点,选择嫁给村里人,当然,也有骨气硬的还要咬牙坚持,盼望着有朝一日返城名额下来,为了返城名额也是不择手段。”
女知青没反驳,她也是其中之一,做梦都想着返城。
陈希来到晒场,看着那些剥苞米棒子的老人、孩子、伤残,在所有人眼中,剥苞米棒子是敢轻松的活,才会留给老人、孩子、伤残。
剥苞米棒子真的很废手。
陈希想造福他们,解救他们的双手。
“陈希,你个倒霉玩意儿,不在家里养伤,居然跑去苞米地里打陈兵,一天天的,不惹是生非,你浑身就难受吗?”大队长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
陈希翻了个白眼,难得没和大队长辩论。
“大队长,你看看这些是什么?”陈希指着一堆堆的苞米棒子。
大队长脑门一条黑线。“脑袋被打傻了吗?苞米棒子都不认识了?”
“这么多人剥苞米棒子,苞米棒子还堆积如山。”陈希说道。
“废话,剥苞米棒子都是老幼残兵。”大队长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