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端着碗,转身就走,步履匆匆,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立春奉命将他“送”到门口。
夜枭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心头的疑惑,侧头看向身边这个一脸不爽的小丫头。
“姑娘,我能问一句吗?”
“问!”
立春言简意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怎么……抓住我的?”
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以他的轻功和隐匿之术,就算是大内高手都未必能轻易察觉。
怎么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翻了船?
还被一张网给抓了?
听到这个问题,立春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与有荣焉的、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容。
她伸手指了指看似寻常的庭院。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骄傲。
“这千玄小筑,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归玄机门所有。”
“玄机门?”
夜枭心头剧震!
那不是传说中,天下九州共仰的第一大宗门吗?
“院中的飞星棋布阵,入夜便会自动开启。”
立春像在炫耀自家的宝贝,“别说是你,就是一只苍蝇,未经允许飞进来,也别想囫囵着出去。”
“你踏进院子的第一步,本姑娘就已经知道了。至于那张网……”
立春的嘴角撇了撇。
“那是‘天罗地网’阵的一个机关,专门用来抓你这种不长眼的小贼的。“
”今天算你运气好,启动的只是最基础的困阵,要是启动了杀阵,你现在已经是浑身血洞一具尸体了。”
夜枭听得冷汗涔涔。
他看着这静谧美好的院落,只觉得遍体生寒。
飞星棋布阵……天罗地网……
这位姬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能让传说中的玄机门为她造一座宅子!
他不敢再多问,对着立春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立春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眯着眼,像一只盯梢的猫,亲眼看着他的身影确实是进了隔壁那座看似普通府邸,才转身回去复命。
书房里,姬明玥正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品着。
“小姐,那人确实是隔壁院子的。”
姬明玥点了点头,似乎毫不意外。
隔壁……
隔壁的邻居……
有点意思!
另一头,夜枭端着那碗蘸料,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里,夜星魁仍旧坐在桌边擦拭着他的长刀,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皮都未抬一下,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怎么,被夫人逮着了?”
夜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
夫人?
大帅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姬小姐了?
这称呼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被人当场抓住还要丢人。
夜星魁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戏谑。
“被她逮到,不丢人!”
他放下刀,慢条斯理地补充,“这下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夜枭更觉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家大帅自打从西境回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哪有这么抬举自己未来夫人,顺便踩一脚自家心腹的?
他闷声闷气地开口:“呃,我才知道,那千玄小筑,是玄机门的产业。”
“嗯。”
夜星魁的反应平淡如水,仿佛在听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本就是玄机门这一代的关门弟子,住进千玄小筑,本就为图个安全,有什么奇怪的?”
夜枭猛地瞪大眼,彻底懵了。
“大帅,您……您都知道?”
“自然。”
夜星魁的目光落在那碗香气四溢的蘸料上,眼神柔和了几分。
“当年,她给我服下的那枚还魂丹,非玄机门内门弟子不可得。”
夜枭心头剧震,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这些年大帅一直让他派人暗中看护姬家,尤其是这位姬小姐。
原来,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单方面喜欢姬家小姐,和要替他守寡,而是因为更深层的渊源。
与此同时,承恩伯府。
晚膳的餐桌上气氛凝重,一桌子菜肴精致,却无人动筷。
林仙儿惨白着一张脸,将下午在百宝楼发生的事又哭诉了一遍。
随后,司佳音也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颤巍巍地放到了司柏良面前。
那是黄凡隶给她的催款单。
司柏良一把抓过,只看了一眼,额角青筋便突突直跳,猛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他一个小小的六品管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配合姬明玥那个贱人跟本世子要账!”
恰在此时,承恩伯司孝仁沉着脸走了进来。
听到“要账”二字,眉头便紧紧锁起。
当他听完整件事,尤其是在听到“一百六十万两”这个数字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偏在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张纸。
“伯爷,世子,不好了!外面……外面到处都在传这个!”
司柏良一把夺过,发现那是一张印刷粗糙却字迹清晰的告示。
告示上,寥寥四百余字,将姬明玥为何在伯府门前退婚休夫,为何将嫁妆尽数捐给西北军,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末尾那几行字,更是触目惊心——
“……故今日昭告全城,以证我心。若他日我姬明玥与江南姬家遭遇不测,皆为承恩伯府构陷所为。
届时,恳请西北军的兄弟袍泽、父老乡亲,为我讨还一个公道!”
司柏良气得浑身发抖,正要破口大骂,脸上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司孝仁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都是你!非要去激怒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张薄薄的纸,这一万份传遍京城的告示。
比那一百六十万两的债务,要致命一百倍!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