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在岩婆和几名部落妇女的悉心照料下,在洞穴深处相对干燥的角落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她背过众人,从空间找到多枚可以蕴养神魂的丹药服下。
虽然这个世界灵气磅礴,但又似乎过于激烈,修仙世界的手段在这里被压制得作用微乎其微,但好在她空间内存量足够,多服用一些总能有帮助。
同时,她默默引导着被此界磅礴且猛烈的灵气,抽出其中一丝一毫,如同最精细的绣花,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滋养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
每一次灵气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那顽强的、不愿就此消亡的生命力在一点点被唤回。
与此同时,她也在不断融合、梳理着原主那些零碎的记忆,更加深入地了解着这个名为“磐石”部落的现状与面临的绝境。
部落很小,全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足百人。他们以狩猎森林中的野兽和采集野果、根茎为生,居住在这片依靠山壁挖掘、开凿出的相连洞穴群里。
原本,他们依赖着山下一条季节性的河流和一片不算茂密但资源尚可的森林生存。但这场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可怕的大旱,让河流彻底断流,河床龟裂;让森林成片枯萎,猎物要么迁徙远遁,要么倒毙在寻找水源的路上。
部落储存的、本就不多的熏肉干和野果早已吃光,最后几个能渗出些许泥水的小水洼也即将见底。部落,正站在种族灭绝的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彻底消亡。
原主作为“巫”,在部落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精神的领袖,是智慧的化身,但也因此承担着沟通天地、祈福消灾、决定部落动向的巨大责任和风险。
这次沟通“龙神”仪式的失败(在族人看来,是巫拼尽全力的牺牲和奉献),不仅让巫自身濒死,更是将部落最后一点士气彻底打落谷底,绝望如同浓重的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当沈清辞吸收了药力,再次从深沉的昏睡中彻底清醒过来时,感觉身体虽然依旧如同被拆散重组般虚弱不堪,四肢百骸无处不痛,但至少不再七窍流血,内脏那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那股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恐怖感觉,终于平复了下去,只是留下了深沉的疲惫。
她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一直守候在旁边、几乎未曾合眼的岩婆立刻察觉,连忙上前搀扶,同时递过来一个粗糙的、边缘甚至有些豁口的暗红色陶碗,碗底是小半碗浑浊不堪、明显沉淀着泥沙的液体。
“巫,您醒了!喝点水吧,小心点喝……这是……这是我们最后一点,还算干净的水了……”岩婆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黑晕,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无奈。
沈清辞看着那碗浑浊的泥水,拒绝了。她深知水在此刻的珍贵程度。她能感觉到,这很可能是部落从某个即将干涸的泥洼最底层,小心翼翼舀出来、经过简单沉淀后,所能得到的、最“干净”的水了。其他族人,可能连这样的水都喝不上。
她没有必要抢占这点份额,早在清醒的时候,她就已经从空间中取出清澈的纯净水喝下。
“带我……出去看看。”沈清辞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但其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与坚定。她需要亲眼确认部落的真实情况,需要亲眼看看这个她即将面对的、残酷的世界。
岩婆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和担忧:“巫,您的身体……外面日头太毒,而且……”她欲言又止,显然担心巫看到部落的惨状会再次受到刺激。
但在沈清辞那平静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注视下,岩婆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居住的洞穴。
刚一走出洞穴,即便有所心理准备,沈清辞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阳光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热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枯的气息。
眼前原本应该是一片缓坡草甸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大片大片干裂的、如同巨大龟甲般狰狞的土地裂缝,裂缝深处是看不见底的黑暗。
土地上只有零星几丛枯黄卷曲、一碰就碎成粉末的杂草,顽强地(或者说绝望地)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生命。远处的森林,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郁郁葱葱,只剩下大片光秃秃的、歪斜扭曲的、如同骸骨般的树干,死寂地矗立在天地之间,毫无生机可言。
更远处,原本应该是河流经过的地方,如今只能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反射着刺眼阳光的裸露河床与干涸的淤泥。
部落的人们,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影子,三三两两地瘫坐在洞穴口那一点点可怜的阴影里,眼神麻木空洞,望着虚无的前方。
他们的嘴唇无一例外地干裂起皮,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起,孩子们蜷缩在母亲怀里,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看到巫在岩婆的搀扶下走出来,一些人眼中本能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希望,但当他们看到沈清辞那依旧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庞,以及那连站立都需要搀扶的虚弱姿态时,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便迅速熄灭了,重新被更深的绝望和死寂所取代。
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深渊。情况,比她根据记忆碎片推断的,还要糟糕十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存困难,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境!纯粹的等待、祈祷和缓慢的消耗,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这个死亡的过程,并不会太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