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沈清辞破译的零散信息,结合楚怀远对江城周边地形的熟悉以及对倭军据点分布的情报,他们初步锁定了细菌武器实验室可能存在的几个区域。最终,通过夜间潜入侦察和空间感知的辅助,目标被确定在汉口以北一片废弃的矿场深处。
实验室依托天然洞穴和原有矿洞修建,隐蔽性极强,入口处有伪装成矿工守卫的武装人员,内部情况不明。
“强攻不行,守卫森严,而且容易导致病原体泄漏。”沈清辞看着手绘的简易地图,眉头紧锁。
“必须潜入内部,精确爆破核心区域。”楚怀远指着地图上标识的主实验室位置,“我知道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可以通往那里,但里面情况不明,而且非常狭窄。”
“我去。”沈清辞毫不犹豫。
“一起。”
沈清辞看向他受伤的肩膀:“你的伤……”
“我是一名战士,这点皮外伤,不碍事。”楚怀远活动了一下手臂,语气坚决,“里面情况复杂,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我在外面策应,反而更危险。”
计划定下:沈清辞携带高能炸药从通风管道潜入,安装于核心实验室的承重柱和菌株保藏设备上;楚怀远在外围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并在爆破前接应她撤离。
行动当夜,月黑风高。两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矿场边缘。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即使隔着很远也能闻到,令人作呕。
分别前,楚怀远将一枚小巧的、似乎是玉质的口哨塞到沈清辞手里:“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吹响它,我能大致定位你。”
沈清辞握紧口哨,冰凉的温度却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她点了点头,转身钻入了那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通风管道。
管道内充斥着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物腐败气味。沈清辞屏住呼吸,凭借强大的感知能力,在黑暗中快速前行。她能“听”到管道下方传来的模糊倭语对话和仪器运行的嗡嗡声。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栅格出口。下方,正是那个噩梦般的核心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正在忙碌,培养皿、玻璃罐、低温冷藏柜……以及中央那个巨大的、正在运行的气溶胶发生器!
沈清辞心中骇然,必须尽快行动!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栅格,如同羽毛般轻盈落下,藏身于一台大型仪器之后。就在她准备安装炸药时,空间传来尖锐的预警——有人发现了通风管道的异常,正带人过来搜查!
与此同时,实验室外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枪声!楚怀远动手了!
实验室内部顿时一片混乱,守卫纷纷冲向出口。沈清辞抓住机会,迅速将炸药安装在预定的几个关键点。
就在她安装最后一枚炸药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不是守卫,而是几个穿着联军制服,却眼神凶狠的人,为首者竟是兵工署此次接收工作的一个副组长——王副组长!
“是你!沈工,您一个高材生怎么也对这些粗活感兴趣呢!”王副组长举枪冷笑,“把炸药和实验室数据交出来,饶你不死!”
果然有内鬼!
“你们这是叛国!”沈清辞厉声道。
“叛国?哼,有了这些,天下将来是谁的还说不定呢!老子将来就是打天下的功臣!”王副组长一挥手,“抓住她!”
枪声再起!沈清辞利用实验室复杂的仪器作为掩体,与对方周旋。但对方人多势众,她很快被火力压制,险象环生。
突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的管道破口跃入,手中双枪连发,瞬间撂倒两名内鬼!
是楚怀远!
“快走!”楚怀远将她护在身后,且战且退。
“炸药还没引爆!”沈清辞急道。
“我来断后!你去设置引爆器!快!”楚怀远将她推向出口方向,自己则依靠掩体,用精准的射击阻挡着追兵。
沈清辞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背影,冲向出口,在安全距离外按下了引爆器!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矿场都在颤抖,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核心实验室被彻底埋葬!
即便离得很远,爆炸的气浪还是将沈清辞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她迅速从空间拿出疗伤丹药服下,丝毫不敢耽误时间。
起来的时候,她看到楚怀远冲破火光,踉跄着向她奔来。肩头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染红了简陋的包扎,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
“快走。”楚怀远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后面还有追兵,不能停。”沈清辞不犹豫,扶着他快速离开。
他指挥着她,躲进了山林深处一个废弃的猎人木屋。安全之后楚怀远脱力般地靠坐在墙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借着从破窗透进的月光,沈清辞看到他肩头那片刺目的鲜红,以及脸上无法掩饰的疲惫与……迷茫。
她默默地从空间里取出伤药(一般效果,非灵药)和水,递给他。
楚怀远没有拒绝,沉默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木屋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为什么?”良久,楚怀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为什么宁愿暴露,宁愿死,也要摧毁那个实验室?你们赤党的命都不值钱吗?还是为了所谓的……信仰?”
沈清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缓缓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更简单的原因是,那东西不该存在于世上。它带来的不是胜利,是灭绝。无论是倭国人,还是想用它的人,都疯了。”她顿了顿,看向他,“你呢?楚特派员,你为之效力的,又是什么?是那个争权夺利、腐败不堪的政府,还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甚至想私藏细菌武器的官员?”
楚怀远的身体猛地一僵。再次听闻沈清辞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破了他一直试图回避的脓疮。他想起了恩师的含冤而死,想起了派系倾轧的丑恶,想起了王副组长那疯狂贪婪的嘴脸……他一直用“服从命令”、“忠于职守”来麻痹自己,但心底的怀疑与失望,早已堆积如山。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
“我见过太多的死亡和苦难。”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我们的国家,需要的是新生,是彻底扫除这些腐朽和毒瘤。需要一个……真正为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谋求出路的政府。而不是继续在内斗和剥削中沉沦。”
她没有明说,但话语中的指向,楚怀远听得明白。他想起沈清辞展现出的那种超越个人生死的斗志,想起她即便身处险境也未曾动摇的目标,那种纯粹与坚定,是他身处联合政权泥潭中少见的光芒。
“那种未来……真的存在吗?”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沈清辞,又像是在问自己。
“只要有人相信,并为之奋斗,它就存在。”沈清辞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楚怀远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这一刻,他心中那道坚固的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一种更深层次的、对道路选择的震撼与反思。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楚怀远握紧了枪,将沈清辞护在身后。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追兵,而是两个穿着普通农民衣服,眼神却精干无比的人。
“我们是‘渔夫’同志派来接应‘孤星’的。”其中一人低声道,目光扫过楚怀远,带着审视。
沈清辞松了口气,对楚怀远道:“他们是自己人。”
楚怀远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自己人”,又看了看虚弱却眼神明亮的沈清辞,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他缓缓放下了枪。
“我跟你们走。”他对沈清辞,也是对那两位来接应的同志说道。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经历了生死与深夜长谈后,做出的关乎信仰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