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鼍泊”!
这个地名如同闪电般劈入陈序的脑海,与密信中的“鼍神”、“老地方”瞬间串联起来!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
“鼍泊”在何处?必须立刻查清!
他正欲唤人查询地理志,值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韩昶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只是此刻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怒。
“陈大哥!出大事了!”
韩昶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脸色铁青,呼吸粗重,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水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杜衡紧随其后,脸色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慢慢说!”陈序心中一沉,放下手中的册子,霍然起身。
“是漕帮!漕帮出事了!”韩昶喘着粗气,急声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一批由漕帮精锐押运、准备上供宫廷的顶级苏绣贡品,在运河临安段,黑水湾附近,被……被劫了!”
贡品被劫?!
陈序瞳孔骤缩!这可是天大的案子!触及皇室颜面,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泼天的大祸!
“押运的兄弟呢?”陈序急问,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韩昶双眼赤红,一拳狠狠砸在门框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痛和愤怒:“全……全都死了!一共十二个兄弟,都是好手!等我们接到沿岸眼线报信赶过去时,货船还在,但贡品箱被撬开,里面价值连城的苏绣不翼而飞!兄弟们……都倒在血泊里,一个活口都没留!”
全军覆没!
陈序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劫掠贡品,杀害全部押运人员,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盗匪行径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朝廷、对官府的宣战!
而且,时机如此微妙!就在他刚刚挫败清风会掌控漕帮的图谋,石猛刚刚继位,漕帮内部尚在整顿之时!
是巧合?还是……报复?或者,是另有所图?
“现场保护起来了吗?”陈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冷冽。
“保护起来了!石猛帮主已经亲自带人封锁了黑水湾上下游,不许任何船只靠近!他让我立刻来禀报陈大哥您!”韩昶连忙道。
“走!立刻去现场!”陈序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官帽和佩刀,大步向外走去。
“大人,是否需要禀报府尹?”杜衡在一旁提醒。
“路上派人去禀报!我们先去现场!”陈序头也不回。周彦那边必须知会,但现场勘查刻不容缓,每耽搁一刻,线索就可能消失一分!
快马加鞭,一行人火速赶往城外的黑水湾。
黑水湾是运河一处水流相对平缓、但两岸芦苇丛生的河湾,地势偏僻,确实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此时,河湾已被漕帮船只层层封锁,气氛肃杀。石猛站在一艘较大的漕船甲板上,面色阴沉得可怕,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肉中。他看到陈序到来,立刻迎了上来。
“陈大哥!”石猛的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愤怒,“是我无能!刚接手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批贡品若是找不回来,我漕帮上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序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看现场!”
他登上那艘出事的漕船。甲板上血迹斑斑,虽然尸体已经被移走,但留下的喷溅状、流淌状血迹依旧触目惊心。十二名漕帮精锐,无一幸免。
陈序蹲下身,仔细查看血迹形态,又在心中下令:“系统,扫描整个货船,重点分析血迹分布、打斗痕迹、凶器类型,以及寻找任何可疑的微量物证。”
【指令收到,全面扫描启动……】
【血迹形态分析:多处喷溅血迹显示遭遇近距离突袭,部分血迹存在拖拽痕迹。】
【打斗痕迹分析:甲板有多处新鲜刀剑劈砍痕迹,但范围相对集中,抵抗时间可能不长。】
【凶器推断:主要为制式腰刀,部分伤口显示可能伴有钝器击打。】
【微量物证发现:在船舷及被撬开的贡品箱锁具上,发现少量非漕帮人员携带的黑色火油残留及特殊铁屑。】
【环境扫描:货船吃水线略浅,显示货物被卸下后,曾有其他船只在此并靠。】
制式腰刀?黑色火油?特殊铁屑?并靠的船只?
陈序的目光锐利起来。这伙“水匪”,装备似乎相当“精良”,而且行动目的明确,就是冲着这批贡品来的!
他走到被撬开的贡品箱前,箱锁是被暴力破坏的,手法粗糙但有效。
“系统,分析锁具破坏痕迹及残留铁屑。”
【分析中……】
【锁具破坏工具:非专业撬锁工具,疑似某种特制的、带有锯齿的重型铁尺。】
【铁屑成分:为百炼精钢,锻造工艺特殊,带有微弱硫磺味,与军中部分制式器械残留物特征相似度65%。】
军中器械?!
陈序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劫掠贡品的,不是普通水匪,而是……伪装成水匪的军人?!或者,是拥有军方背景的势力?
他猛地想起苏宛儿情报中提到的,与兵部职方司主事赵元庚往来密切的“硬货”交易!难道……
“石猛,”陈序沉声问道,“这批贡品的运送路线和时间,有哪些人知道?”
石猛努力回忆:“路线是固定的,时间……除了帮内几位核心长老和负责押运的香主,应该只有……只有负责核验通关的市舶司官员清楚。”
市舶司?军方背景?清风会?
几条线在陈序脑海中隐隐有交织的趋势。
他站起身,望向芦苇荡深处幽暗的河道,目光冰冷。
这起贡品劫案,恐怕不仅仅是一桩简单的恶性案件。它像是一块被投入棋盘的巨石,瞬间搅浑了临安城本就暗流涌动的水面。
而那块从苏宛儿册子上发现的“鼍泊”之地,与这起劫案,又会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