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堂的坍塌声如惊雷般滚过沧澜城上空,漫天烟尘如垂死的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气息,缓缓笼罩了半座城池。
废墟之中,雷鸣推开压在身上的梁柱,灰头土脸地站起身。这位向来从容的炼器堂主此刻目眦欲裂,华服破损,发髻散乱,哪还有平日里的威严。
“林小友!林小友!”他嘶声呼喊,双手疯狂地扒开碎石断木。
几位炼器堂长老闻声赶来,见状无不骇然。大长老张永年急忙上前拉住雷鸣:“堂主!冷静!炼器堂的防护阵法全毁了,必须先确认是否还有二次坍塌的危险!”
“放开我!”雷鸣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布满血丝,“林小友还在里面!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如何向故人交代!”
张永年从未见过堂主如此失态,愣在当场。二长老李振海较为冷静,立即组织弟子展开搜救。
“堂主,方才我好像看到一道青光从废墟中冲出...”一个年轻弟子怯生生地说道。
雷鸣猛地转头:“往哪个方向去了?”
弟子指向东南方:“好像是...缥缈宗的方向。”
雷鸣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他清楚地记得,在炼器堂坍塌的瞬间,林青为了护他,硬是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冲击。那样的冲击,便是化神修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继续搜!”雷鸣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不,他绝不会死!”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心中五味杂陈。那个神秘的少年,那个可能是故人之后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修复无双剑会引发如此恐怖的爆炸?
更让他不安的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让他毛骨悚然。
缥缈宗,练剑阁。
夜色已深,阁中却灯火通明。大毛蜷缩在角落,身上还带着沧澜城的烟尘和淡淡的血腥气。它面前站着刘清风、重岩等五位长老,个个面色凝重。
“呜...汪汪!呜...”大毛低声吠叫着,时而激动,时而悲伤,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五位长老似乎能听懂它的语言,表情随着它的讲述不断变化。
“什么?王府的人杀了小黄,还要把它做成狗肉煲?”重岩长老勃然大怒,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留下深深的拳印。
大毛继续吠叫,眼中泛起泪光。
“你...你喷出白色火焰,把他们都烧死了?”林清淼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大毛低下头,发出愧疚的呜咽。它知道自己闯祸了,那把火不仅烧死了仇人,还烧毁了半个王府。
刘清风蹲下身,轻轻抚摸大毛的头:“好孩子,你做得对。伤害伙伴者,杀无赦。”
大毛抬起头,眼中闪着感激的泪光。但它随即又激动起来,前爪不停地刨地,仿佛在强调什么。
“你说...在王府感应到了一股很邪恶的气息?”李酉长老皱眉问道。
大毛用力点头,浑身毛发竖起,显然对那股气息极为恐惧。
五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大毛虽是犬类,但经过林青的调教,早已不是凡物。它能感应到的邪恶气息,绝非寻常。
“然后呢?你是怎么回来的?”苏墨长老问道。
大毛继续讲述,当说到炼器堂方向的爆炸时,它突然激动起来,对着东南方不停吠叫。
“炼器堂坍塌了?”刘清风猛地站起,面色大变,“那老祖他...”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光芒散去,林青缓步走出,衣衫整洁,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主人!”大毛惊喜地扑了上去,在他脚边不停打转。
五位长老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
“老祖,您没事吧?”刘清风关切地问道。
林青摸了摸大毛的头,对五位长老点了点头:“无妨。倒是你们,渡劫成功,可喜可贺。”
他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微微颔首:“元婴大圆满,根基稳固,不错。”
若是平时,得到林青的夸奖,五人定会欣喜若狂。但此刻,他们更关心的是炼器堂的事。
“老祖,炼器堂坍塌,可是与修复无双剑有关?”苏墨长老直截了当地问道。
林青的眼神微冷:“有人不愿看到无双剑重见天日。”
他简单讲述了修复过程中感受到的异常气息,以及无双剑二次断裂的经过。听得五位长老心惊肉跳。
“竟有人能干扰老祖炼器?”重岩长老难以置信。
林青望向窗外的夜空,目光深邃:“这世间,藏龙卧虎之辈多矣。”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大毛,语气柔和了些:“你刚才说,在王府也感应到了类似的气息?”
大毛用力点头,低声吠叫着补充细节。
林青听完,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看来沧澜城中,藏着不小的秘密。”
炼器堂废墟上,搜救工作仍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雷鸣的心越来越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他们翻遍了整片废墟,却连林青的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堂主,或许林道友真的已经离开...”张永年小心翼翼地劝道,“以他的本事,应当不会...”
“你懂什么!”雷鸣猛地打断他,“炼器堂的坍塌非同寻常!那爆炸的威力,便是化神修士也难逃一劫!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更何况林青在爆炸发生时,为了护他,硬生生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跑来:“堂主!王府王擎天求见!”
雷鸣眉头紧皱:“他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王擎天已经强行冲破弟子的阻拦,来到废墟前。这位王府家主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雷鸣!你炼器堂的人纵犬行凶,杀我独子,毁我府邸!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王府与炼器堂不死不休!”王擎天厉声喝道。
炼器堂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王府也出了大事。
“王大家主,话可不能乱说。”张永年沉声道,“我炼器堂弟子今日都在堂内,何人纵犬行凶?”
王擎天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面破损的铜镜:“这是‘返照镜’的碎片,上面还残留着那只妖犬和它主人的气息!你敢说不是炼器堂的人?”
雷鸣接过碎片,仔细感应,面色微变。上面的气息,确实与林青和大毛有几分相似。
“这其中必有误会。”雷鸣将碎片递回,“林小友今日一直在炼器堂与我切磋炼器之术,直到堂宇坍塌。至于王府之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炼器堂坍塌之时,王府也出事,未免太过巧合。王大家主不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吗?”
王擎天一愣,他丧子之痛下,确实没有细想这其中关联。此刻经雷鸣提醒,才觉得事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王擎天迟疑道。
雷鸣目光扫过废墟,声音低沉:“有人不愿意看到炼器堂和王府和睦相处,更不愿意看到...某些人活着。”
他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王擎天面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哼一声:“我会查清此事。若真与炼器堂无关,我自会赔罪。但若让我发现你们包庇凶手...”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杀气腾腾。
待王擎天走远,张永年才低声道:“堂主,您真的认为这是有人设局?”
雷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以林小友的实力,若要杀王长安,需要纵犬行凶吗?”
张永年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那个能轻易提炼星辰铁精髓的少年,那个让堂主都恭敬以待的神秘存在,若要杀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那王府的事...”张永年迟疑道。
雷鸣望向缥缈宗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担心的不是王府,而是林小友的安危。他若真出了什么事,恐怕整个沧澜城都要为之震动。”
他回想起林青修复无双剑时的那滴金色血液,回想起炼器堂坍塌时那道护住他的青光,心中越发不安。
那个少年,绝非常人。而他背后的“青麟老人”,更是深不可测。
若林青真的在炼器堂的坍塌中陨落,那位“青麟老人”会作何反应?
雷鸣不敢再想下去。
练剑阁中,林青听完五位长老的汇报,微微点头。
“你们做得对,暂时不要与炼器堂和王府起冲突。”他淡淡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取出五枚玉简,分别递给五位长老:“这是我为你们量身打造的功法,好生修炼,三个月内,务必突破化神。”
五位长老接过玉简,神识一扫,无不骇然。玉简中记载的功法精妙绝伦,远超缥缈宗现有传承,直指化神大道!
林青摆摆手:“时间紧迫,不必多礼。去吧,即刻开始闭关。”
五位长老躬身退下,练剑阁中只剩下林青和大毛。
月光从窗外洒入,为林青镀上一层银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截断剑,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他轻声自语,指尖抚过剑身的裂痕,“太小看我了。”
大毛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低声呜咽着,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林青弯腰抱起大毛,轻抚它的毛发:“想为小黄报仇吗?”
大毛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好。”林青的目光望向沧澜城方向,“那就让我们看看,这沧澜城中,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夜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袂。在那平静的外表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在沧澜城的某个阴暗角落,一双眼睛正注视着缥缈宗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