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歌看着地上那个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檀木食盒。
打开盖子,热气升腾。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馊掉的牢饭,反而是一碗熬得金黄软糯、灵气四溢的【雪莲灵米粥】,配着几碟精致清爽的佐酒小菜。
在食盒的最底层,还静静地躺着一瓶刻着浩然宗徽记的特制【玉露金疮药】。
哪怕是在外面的仙家酒楼,这一顿也得几十块上品灵石。
“哟,这待遇……”
苏长歌挑了挑眉,伸手入怀,假模假样地掏出刚刚花费1积分从系统兑换的一根银针,煞有介事地在那碗粥里搅了搅,又在那几碟小菜上戳了戳。
“我看戏文里都这么演,断头饭虽然丰盛,但通常都拌着鹤顶红。
圣女大人,您没下毒吧?”
洛倾城看着他那副防贼一样的动作,气得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可是她亲自去御膳房端的!
这金疮药是她自己的私藏! 这混蛋,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爱吃不吃!毒死你算了!” 洛倾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红。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见银针没变黑,苏长歌嘿嘿一笑,端起碗,毫无形象地大口吞咽起来。
温热的灵粥顺着喉咙滑入胃袋,暖意散开,让他那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冷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丝知觉。
洛倾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看着他面具下那苍白的下巴,看着他脖颈上还未愈合的血痕。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语气生硬。
“死不了。” 苏长歌含糊不清地说道,又夹了一筷子咸菜,“托圣女大人的福,这里包吃包住还有魅魔相伴,我暂时还不想死。”
洛倾城沉默了。
那种熟悉的、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精铁栏杆前,不顾地上的尘土,直接盘膝坐下。
那双清冷的眸子穿过栏杆的缝隙,直视着苏长歌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苏长歌,饭堵不住你的嘴,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苏长歌擦了擦嘴,一脸警惕,“先说好,我不卖身。虽然我长得帅,但我很有原则。”
“……闭嘴。”
洛倾城强忍着拔剑的冲动,冷冷道:
“审讯。”
“我问,你答。这是这里唯一的规则。若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扔进第九层的炼狱火海,让你尝尝什么叫‘烤人干’。”
“行行行,你问。”
苏长歌往后一仰,靠在栏杆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真心话大冒险是吧?我选真心话。反正我也没什么秘密。”
“第一个问题。”
洛倾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个红衣妖女……到底是谁?”
苏长歌剔牙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洛倾城问的是墨画眉。
那个被他踹进传送阵、哭得撕心裂肺的傻徒弟。
“我徒弟。”苏长歌淡淡道,“捡来的。”
“只是徒弟?” 洛倾城显然不信。
她身体前倾,逼视着苏长歌,语气咄咄逼人: “只是徒弟,你会为了她不要命?你会为了她背负着千军万马杀出一条血路?你会为了她……不惜向我下跪求情?”
“苏长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洛倾城就是那么好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酸意和颤抖。
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当年你对我那么绝情,为什么对她……就可以那么深情?’
苏长歌叹了口气。
他放下手里的空碗,透过面具的眼孔,幽幽地看着洛倾城。
那眼神中,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深邃与沧桑。
“你想听真话?”
“说。”洛倾城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其实……” 苏长歌仰起头,看着溶洞顶端那幽幽的绿光,声音变得低沉而忧伤,仿佛陷入了一段悲伤的往事: “因为……她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咯噔。 洛倾城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像一个人?’
‘像谁?’
‘难道是……像下界的那个“我”?’
一种莫名的期待、紧张,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涌上心头。
如果他说是因为那个妖女像自己,那是不是证明……他心里一直都没忘记过自己?
当年的决绝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像谁?” 洛倾城的声音微微发颤,身体不自觉地贴近了栏杆。
苏长歌长叹一声,语气悲凉到了极点: “她长得……特别像我那失散多年、死得很惨的——二大爷。”
“……”
“……”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整整三秒。
洛倾城的表情从期待,到错愕,再到僵硬,最后化作了滔天的怒火。 期待瞬间喂了狗。
“苏!长!歌!!!”
铮——!
洛倾城忍无可忍,拔剑就要砍栏杆,“你敢耍我?!我杀了你信不信!!”
“哎哎哎!别激动!冷静!听我说完!!”
苏长歌连忙后退,躲到安全距离,大声辩解: “我二大爷是个疯子!那丫头也是个疯子!我说的是性格像!性格!没说长相!”
“你——!!”洛倾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把这混蛋的嘴缝上。
“而且……”
就在洛倾城即将暴走的时候,苏长歌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他收起了所有的嬉皮笑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真正的疲惫与落寞。
“她是个疯子,也是个没人要的怪物。”
“如果我不捡她,如果不救她,这世上就再也没人会多看她一眼了。”
苏长歌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道: “她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身在黑暗,如果不抓住点什么,就会彻底烂在泥里。”
洛倾城握剑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看着苏长歌那落寞的侧脸。
那一瞬间,她分不清这是他为了脱罪而演的戏,还是藏在心底的真心话。
但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的伤痕,也背负着太多的秘密。
那是她从未真正触及过的领域。
“哼。”
良久。
洛倾城冷哼一声,收剑回鞘。她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心软。
“满嘴胡言乱语。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恢复了圣女的冷傲: “药留下,自己涂。别死在我的塔里,晦气。”
说完,她提起宫灯,转身就走,脚步匆匆,似乎在逃避什么。
然而,走到青铜大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并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苏长歌,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
“最后告诉你一个消息。”
“三天后,宗门长老会将对你进行公审。”
“烈阳宗的那帮老家伙不依不饶,提议对你进行‘搜魂’,彻底查探你那只魔神手臂的秘密,以及……你背后的传承。”
嗡!
苏长歌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肌肉瞬间紧绷。
搜魂?!
在这个修仙界,搜魂是最恶毒的手段。
不仅会让人变成白痴,更重要的是—— 如果被搜魂,他脑子里的系统绝对会曝光!
那是比死还要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搜魂……”苏长歌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肉里。
这监狱生活,果然没那么容易混过去。
“不过,你放心。”
就在苏长歌心神大乱之际,洛倾城那清冷却带着一丝莫名傲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我抓回来的犯人。”
“除了我,谁也没资格动你的魂魄。谁敢动,我就斩了谁的手。”
“好好活着。欠我的债……你这辈子还没还清呢。”
轰隆——!
青铜大门重重关闭。
第七层再次陷入了黑暗。
苏长歌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瓶玉露金疮药,又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
良久,他捡起药瓶,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复杂的苦笑。
“搜魂……公审……”
“看来这牢饭,也没那么好吃啊。”
“系统,别装死了。咱们得准备点‘才艺’,给三天后的公审大会……助助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