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枯骨长老穿过阴森的外门,苏长歌表面云淡风轻,负手而行,实则一路心惊胆战,脚趾头都快在鞋底扣出一座魔仙堡了。
这太阴魔宗不愧是魔道执牛耳者,审美风格简直阴间到了极点。路边的装饰品全是经过盘浆的骷髅头,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鬼火;路灯烧的不是油,而是滋滋作响的尸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就连脚下的铺路石,都是用不知名生物的脊椎骨铺成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脆响。
“前辈,前面就是内门了。”
枯骨长老一边引路,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位“老祖”的神色,试探道,“恕晚辈眼拙,不知前辈尊姓大名?修的……是魔道哪一脉的无上法门?”
苏长歌脚步微顿。
问我名字?修什么道?我特么修的是广播体操!这要怎么编?说错了会不会当场露馅被炼成尸油灯?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高深地仰起头,透过青铜面具,看向那猩红的月色。
“本座……苏长歌。”
声音沙哑,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
“至于所修之道……”他轻笑一声,带着三分不屑,七分狂傲,“随心所欲道。”
听懂没?就是我想干啥干啥,别拿你们的规矩套我!
“随心所欲!”
枯骨长老闻言,身躯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崇拜之光。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好!好一个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心之所至,魔之所向!这才是魔道的最高境界啊!”
“不像我们,还拘泥于术法,执着于杀戮,终究是落了下乘,着了相了!听君一席话,胜修百年魔!前辈境界之高,晚辈望尘莫及!”
苏长歌:“……”
不是,老头你这阅读理解满分啊?我瞎编的你都能悟道?这魔宗的人脑子里是不是都长了自动补全系统?
正说着,两人穿过一条骸骨回廊,来到了一处开阔得有些诡异的广场。
广场中央,堆放着像小山一样的“零件”。
那不是普通的零件,而是各种破碎的法宝残片,混杂着……新鲜的、还在滴血的残肢断臂。浓郁的血腥气在这里几乎凝成了实质的红雾。
而在那堆令人作呕的“零件”最上方,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如火般热烈的大红嫁衣,繁复的袖口和裙摆处,用金线绣着诡异盛开的彼岸花。她赤着双足,那一双脚丫白皙如玉,小巧玲珑,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在阴风中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清脆,悦耳,却让人毛骨悚然。
少女长得极美。那是一种惊心动魄、带有侵略性的美。眉心一点殷红朱砂,眼角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意,却又透着一股孩童般不谙世事的天真。
此刻,她正手里拿着一把精致得像艺术品的小银刀,在一具还在微微抽搐、显然还没死透的“躯体”上比划着。
“这块骨头太脆了,不好看……咔嚓。”她随手掰断了一截腿骨,像扔枯枝一样扔掉。
“这根筋太硬了,做成琴弦会走调……”
少女一边软糯地喃喃自语,一边手起刀落。“嗤——”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她却恍若未觉,甚至还伸出粉嫩的舌头,如猫儿般舔了舔嘴角的血珠,露出一个满足而甜美的笑容。
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啊。
极度的美,与极度的残忍;极度的天真,与极度的血腥。 在这里完美地、病态地融合在一起。
苏长歌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这比丧尸还恐怖好吗!
“那是……”苏长歌声音发紧,强行维持着声线的平稳。
枯骨长老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与恐惧。他压低声音,甚至往苏长歌身后缩了缩:
“前辈慎言。那是咱们魔宗的圣女,墨画眉。她……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最喜欢把活人做成傀儡玩具。咱们还是绕道走吧,千万别被她盯上,否则我也保不住您!”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在修仙界依然生效。
就在苏长歌屏住呼吸,准备带着旺财悄悄溜走的时候。
那个坐在尸堆上、一直低着头的红衣少女,手中的银刀突然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漆黑如墨、没有丝毫眼白的眸子,穿过漫天的血雾,直勾勾地、死死地看向了苏长歌。
鼻子微动。
“嗅嗅……”
墨画眉那双死寂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像是饿狼看到了鲜肉。
她闻到了一股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不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腐臭,也不是那些魔修身上令人作呕的血腥。而是一种……很温暖、很干净,却又包裹着一层让她兴奋得浑身颤抖的浓郁煞气。
这种矛盾的结合体,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哇!新玩具!”
墨画眉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就像小女孩看到了心仪的洋娃娃。她随手扔下手里的半成品,整个人如同红色的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叮铃铃——”
铃声响起的瞬间,苏长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甜腻的血腥香风扑面而来。
下一秒,那张绝美而妖异的脸庞,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不到三寸。
苏长歌甚至能看清她浓密的睫毛上挂着的血珠,以及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他的心脏骤停,全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墨画眉歪着头,露出一个甜美至极、人畜无害的笑容。
与此同时,她手里那把还在滴血的小银刀,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杀气,却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刺向苏长歌的左眼!
声音软糯,动作狠毒:
“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