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豹师终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即便被惊马计、断信号源计与“泥人幽灵”搅得阵脚大乱,也并未陷入长久的溃散。
当后阵的恐慌声渐渐传到中军时,战场最高指挥官阿史那毛裤已勒马立于高坡之上,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扫过混乱的军阵,腰间的弯刀在残存的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多年的征战经验告诉他,此刻唯有以铁腕手段稳住军心,才能避免全军覆没的危局。
“传我将令!”
阿史那毛裤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通过亲兵的嘶吼传遍整个军阵。
“各队即刻点亮信号火源!火头兵速取备用火折子,在每座哨塔、每支小队的阵前燃起烽火,凡延误者,以军法处置!”
军令之下,南蛮军的反应堪称迅速。
藏在辎重车中的备用火折子被迅速取出,火星在夜风中一明一暗,很快便有烽火在军阵的各个角落燃起。
橙红色的火光刺破黑暗,如同一个个醒目的坐标,重新将分散的士兵们串联起来。
紧接着,阿史那毛裤又命亲兵手持自己的鎏金令牌,穿梭在混乱的队伍中:
“持此令牌,令各队即刻结阵!步兵列遁墙,骑兵归队待命,凡有不从、擅自逃窜者,监军可直接斩杀,无需禀报!”
鎏金令牌象征着最高指挥权,监军们手持令牌,腰间的长刀出鞘半寸,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名士兵。
有几名仍在慌乱逃窜的士兵,刚跑出几步便被监军拦下,见对方亮出令牌与长刀,顿时吓得瘫软在地,连忙归队站好。
其余士兵见状,也不敢再肆意混乱,纷纷按照往日训练的阵型,迅速向各自的队旗靠拢。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如同散沙般的南蛮军,便重新凝聚成了几道整齐的阵线,阵前的盾墙如同钢铁壁垒,骑兵们则勒马立于阵后,眼中的慌乱渐渐被精锐士兵的狠厉取代。
稳住阵脚后,阿史那毛裤的目光落在了南侧旷野中那些“泥人”身上。
方才军中的恐慌,多半源于这些不知来路的诡异身影,若不查清他们的底细,士兵们心中的忌惮便无法彻底消除。
“来人,取火把来!”
阿史那毛裤沉声下令。
两名亲兵立刻点燃手中的火把,用力朝着南侧旷野的方向扔了过去。
火把在空中划过两道橙红色的弧线,“啪”地一声落在“泥人”群前方的空地上。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只见那些所谓的“幽灵”,竟是一个个浑身裹满淤泥的人!
泥浆虽然遮住了他们的衣甲与面容,却掩不住手中兵器的轮廓,更能看到他们胸口微微起伏的呼吸节奏。
“是人!他们是人!”
南蛮军阵中有人高声喊道。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驱散了士兵们心中的恐惧。
鬼神之说终究是虚无缥缈的忌惮,可面对活生生的敌人,这些南蛮精锐心中的狠劲便被彻底激发出来。
方才被“幽灵”吓退的屈辱感,此刻化作了熊熊怒火,几支南蛮小部队的将领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请战:
“将军!让我们去会会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阿史那毛裤尚未回应,那几支小部队已率先行动起来。
数百名轻骑兵翻身上马,手中的马刀在火光下泛着寒光,马蹄声如同闷雷般朝着“泥人”群冲去。
紧随其后的是数百名步兵,他们手持长枪与短刀,脚步迅捷,口中还发出阵阵嘶吼,显然是想借着怒火,一举击溃这些装神弄鬼的敌人,一探究竟。
旷野另一侧,洛阳正立于泥人群的最前方。
他身上的淤泥早已干涸,在火光下结成一块块深色的硬壳,可那双眼睛却始终锐利如鹰,紧盯着冲来的南蛮军。
当听到南蛮士兵的嘶吼声,看到那支冲锋的队伍时,洛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低声对身旁的亲兵说道:
“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他们。
“刚好拿这些南蛮兵试试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教众新练的战法,还有那些新式武器装备的厉害。”
话音刚落,洛阳猛地抬手,朝着身后的八万教众高声下令:
“结阵!”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一名教众耳中。
那些浑身是泥的教众们早已严阵以待,听到指令后,立刻开始迅速移动。
前排的教众迅速蹲下身子,从背上取下一面面特制的弧形盾牌,将盾牌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盾牌上还预留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中间的教众则手持长杆兵器,将兵器从盾墙的孔洞中伸出,枪尖斜指天空,形成一道锋利的“枪林”。
后排的教众则默默取下背上的奇特装置。
那是洛阳专门为他们设计的新式连弩,体积小巧却力道十足,此刻正装填着裹满各种毒素的竹箭。
短短几个呼吸间,八万教众便结成了一道层次分明、攻防兼备的阵型。
盾墙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枪尖与盾牌的轮廓透着肃杀之气,与冲来的南蛮军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一场新战法与旧精锐的首次碰撞,即将在这片夜色笼罩的旷野上拉开帷幕。
洛阳麾下的八万教众,在
“结阵”
的号令下迅速完成部署,一道层次分明、杀机暗藏的防御阵线,在火光与夜色的交织中悄然成型。
最前排的盾刀兵屈膝半蹲,将手中特制的弧形铁盾牢牢扎在地面,盾牌边缘相互咬合,形成一道高达丈余的钢铁壁垒,盾面上预留的菱形孔洞,恰好能让后排兵器伸出。
紧接着,第二排的长枪兵上前半步,将丈二长枪的枪尖从盾牌孔洞中斜向前伸,密密麻麻的枪尖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如同一片锋利的钢铁荆棘,直指前方。
而在几排长枪兵身后,两排连弩弓箭手早已将特制的三棱弩箭搭在弓弦上,弩机微微上抬,箭头对准了南蛮军冲锋的方向,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箭如雨下。
此刻,南蛮军的轻骑兵正以雷霆之势冲来。
马蹄踏过旷野的声音越来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骑兵们口中发出凶狠的嘶吼,手中的马刀在火光下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
他们满以为眼前的阵型,不过是普通防御阵。
夜色模糊了阵型的细节,在他们看来,这些浑身是泥的敌人,撑死了也只会用盾牌挡路、用长枪戳刺,与他们以往遇到的步兵方阵并无二致。
“冲垮他们!”
一名南蛮骑兵小校高声呐喊,率先催动战马,朝着盾阵直冲而去。
在他眼中,骑兵对抗步兵方阵,本就是碾压式的优势。
战马的冲力足以撞碎普通盾牌,马刀的劈砍更能轻易收割步兵的性命。
以往无数次战役,他们都是这样冲破敌军防线的,眼前这群泥人组成的阵型,自然也不例外。
可就在战马即将撞上盾阵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那名小校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长枪突然从盾牌孔洞中刺出,精准地扎进了战马的前胸!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猛地扬起,将小校从马背上掀飞出去。
还没等小校落地,另一杆长枪已从斜侧刺来,直接穿透了他的甲胄,将他钉在半空。
紧随其后的南蛮骑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有的战马被前排长枪刺穿腹部,轰然倒地,将骑兵甩在地上。
有的骑兵试图挥刀砍断长枪,却被斜刺里伸来的另一杆长枪挑飞兵器,随即被数道枪尖同时刺穿身体。
还有的骑兵见势不妙,想勒马转向,却被身后的骑兵推着向前,硬生生撞向密集的枪阵。
一时间,旷野上充斥着战马的嘶鸣、骑兵的惨叫与长枪入肉的闷响。
被掀翻在地的南蛮骑兵,还没来得及爬起,便被后排补上来的长枪兵连续戳刺。
数杆长枪同时扎进身体,如同将人钉成了“刺猬”,鲜血顺着枪杆滴落,在地面上积成一滩滩暗红的血洼。
短短片刻,冲在最前面的数百名轻骑兵,便死伤过半,原本气势汹汹的冲锋,瞬间变成了一场惨烈的屠杀。
这一幕,恰好被位于南蛮军阵后的将领看在眼里。
他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步兵阵,竟能将精锐轻骑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快!盾牌兵上前!结盾阵!”将领猛地挥动手中的信号旗,声嘶力竭地喊道。
军令如山,早已待命的南蛮盾牌兵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手持厚重的方形铁盾,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战场前方推进。
盾牌兵们将盾牌相互拼接,形成一道与洛阳等教众盾阵相似的防御墙,同时用手中的短刀护住盾阵缝隙,一步步朝着被困的骑兵靠近。
当盾牌阵与教众的枪阵接触时,“哐当”一声脆响,长枪刺在铁盾上,溅起阵阵火花,却再也无法穿透盾面。
南蛮盾牌兵借着盾阵的掩护,迅速将那些还没死透、躺在地上呻吟的骑兵拖到盾阵后方,暂时脱离了教众枪阵的攻击范围。
虽然暂时救下了残余的骑兵,但南蛮军的士气已大受打击。
原本以为的碾压式冲锋,最终却以惨败收场,眼前这道浑身是泥的敌人组成的阵型,在他们心中埋下了深深的忌惮。
而洛阳站在阵后,看着被打退的南蛮军,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新式阵型的首次实战,效果远比他预想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