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王朝的都城,在经历了半个月的血腥争斗后,终于迎来了新的君主。
穆王身着新的龙袍,一步步踏上皇宫大殿的宝座,接受百官的朝拜。
可这看似荣光的登基仪式背后,却藏着一桩令举国蒙羞的交易。
为了扫清登基障碍,穆王早已私下与北邙帝国签订密约,将大商赖以养马的北境三地,拱手相送。
北境三地并非寻常疆域,那里水草丰美,是大商最核心的养马之地。
自开国以来,大商的精锐骑兵皆依赖此地的良驹供给,北境三地的战马不仅支撑着边境防御,更维系着王朝对四方藩属的威慑力。
如今将这片沃土割让给北邙,等同于斩断了大商的,骑兵之魂。
失去战马来源,王朝的军事力量锐减,从此再也无力与北邙抗衡,只能沦为依附于人的二流国家。
更屈辱的是,密约中还规定,大商需每年向北邙缴纳巨额贡赋,史称“岁币”。
这些贡赋涵盖了粮食、丝绸、金银等战略物资,本应用于赈济灾民、加固边防,如今却要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北邙,以换取对穆王的安稳帝位支持。
消息传出,京城的百姓无不扼腕叹息,街头巷尾尽是对穆王的怨怼,却敢怒不敢言。
穆王的权欲之路,不仅以国土为代价,更沾满了政敌的鲜血。
此前与他争夺帝位的余王势力,本是朝堂中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力量,却在穆王与北邙的合力夹击下,迅速土崩瓦解。
北邙帝国派出三十万精锐骑兵,从北境南下,突袭余王的封地。穆王则率领禁军,在京城外围设伏,截断余王势力的退路。
腹背受敌的余王势力军队虽拼死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主力被全歼,余王儿子也在突围中战死,残余势力或被招安,或四散逃亡,再也无法对穆王构成威胁。
东境的藩王们得知余王败亡、北邙出兵相助穆王的消息后,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穆王与北邙联手调动的一百多万大军,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这些世代镇守东境的藩王们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他们纷纷派遣使者前往京城,献上印信与封地户籍,公开表示投降,拥护穆王为大商王朝的新皇帝。
东境的归顺,让穆王的帝位看似更加稳固,却也让大商的藩属体系彻底沦为笑柄。
曾经臣服于王朝的势力,如今不过是畏惧强权的趋炎附势之辈。
然而,帝位的稳固并未换来朝堂的安宁。
穆王与北邙合作的卑躬屈膝,以及割让国土、缴纳岁币的屈辱行径,早已引发朝野上下的不满。不少正直的大臣与文人学士,纷纷上书弹劾。
痛斥穆王:“
丧权辱国, 置祖宗基业于不顾。”
这些反对声,成了穆王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肃清异己,穆王以:“阻挠新皇登基、意图谋反”为由,掀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政治清洗。
他命禁军包围反对者的府邸,查抄家产,将其罪证公之于众。
对拒不认罪的大臣,直接押赴午门斩首,首级悬挂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就连年迈的文仕与宗室成员,只要曾对他的决策有过微词,也难逃流放之刑,被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终生不得返回京城。
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昔日热闹的街巷变得冷清,朝堂之上更是一片死寂。
百官们要么选择沉默,要么极尽谄媚之词,再也无人敢提及:“北境,岁币之事。”
穆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阶下俯首帖耳的群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他不知道,这场用国土与鲜血换来的帝位,早已为大商王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北境的马蹄声,正在悄然逼近,而王朝的根基,也在他的权欲算计中,渐渐崩塌。
江城守将府内,映照着李嵩凝重的脸庞。
他手中捏着一份刚从京城快马送来的邸报,纸张已被他攥得皱起,原本平静的眼神,此刻却盛满了怒火与难以置信。
“混账!简直是混账!”李嵩猛地将邸报拍在案几上,茶水溅出杯盏。
他声音因愤怒而沙哑,胸口剧烈起伏:“割让北境三地!缴纳岁币!这种丧权辱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和卖国何异?!”
一旁的亲兵与幕僚皆吓得噤声,谁也不敢上前劝解——自收复韵城以来,他们从未见过李嵩如此失态。
这位平日里沉稳持重的太守,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炮仗,每一句话都带着怒火,灼烧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我们在南境浴血奋战,千辛万苦才从南蛮与大周手中夺回韵城,多少弟兄埋骨于此,才换得南境片刻安宁!”
李嵩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愤懑。
“可倒好!京城那边,新皇帝为了坐稳帝位,竟将北境三地白白拱手送给北邙!那三城是什么地方?”
“是素有北境江南之称的沃土啊!土地肥沃得能攥出油,草场茂盛得能养十万战马,植被丰富得四季常青,不仅是我大商的粮仓,更是抵御北境蛮族的屏障!”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更别说,那三城里还住着足足千万百姓!他们世代在那里耕作、放牧,是我大商的子民!穆王为了一己之私,竟全然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将他们推入北邙的统治之下。”
“这哪里是登基,这分明是拿国家基业与百姓性命做交易!”
“太守,慎言啊!”一直沉默的师爷终于忍不住上前,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左右,确认门窗紧闭后,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急切与惶恐。
“如今穆王已荣登大宝,皇权稳固,背地里议论新君得失,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您是南境的支柱,若是因此出事,江城乃至整个南境都要乱了!”
李嵩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怒火渐渐被一丝无力取代。
他颓然坐回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邸报,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忧虑:“我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看看,国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割地赔款,民不聊生,怎么能不激起民变?怎么能不让别有用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在场众人倾诉:“怪不得大华教能在短短几年内崛起发展壮大,成为朝廷眼中的叛军”。
“若不是朝堂腐败,君主昏聩,百姓能安居乐业,谁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
“穆王这样做,不是在巩固帝位,是在亲手将民心推向对立面,是在给大华教这样的势力递刀子啊!”
师爷还想再劝,却见李嵩摆了摆手,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我知道分寸,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这些。”
“只是这邸报上的消息,如同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不吐不快。”
他拿起邸报,重新展开,目光落在“岁币”二字上,眉头再次紧锁。
“往后,我们南境的压力,恐怕会更大了。北邙得了北境三地,大周和南蛮看大商懦弱,迟早会觊觎南境。”
“而朝廷,怕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守将府内的气氛因李嵩的愤懑而沉凝,烛火跳动的光影落在众人脸上,添了几分凝重。
那位一直随侍在侧的师爷,见李嵩虽收敛了怒火,眉宇间却仍满是忧色与不甘,心中似有决断,先是垂眸思索片刻,目光扫过厅内的亲兵与幕僚,神情显得有些迟疑。
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先是谨慎地朝左右环顾,厅内的亲兵皆垂首立在角落,幕僚们也都噤若寒蝉,无人敢随意窥探。
即便如此,师爷仍不放心,悄然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府门处,先是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身子四下张望。
此刻已是深夜,守将府外的巡夜士兵正提着灯笼走过,灯笼的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除了偶尔传来的梆子声,再无其他动静。
师爷仔细确认四周无人窥探,甚至特意绕着门口走了半圈,连廊柱后、花丛旁都一一查看,确保没有眼线潜伏,这才重新退回府内,将厚重的木门牢牢关上,还顺手落下了门闩,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这一连串反常的举动,让原本陷入沉思的李嵩顿时回过神来,眼中满是疑惑。
这位师爷素来沉稳持重,行事素来循规蹈矩,今日为何如此谨慎,甚至透着几分神秘?
他放下手中的邸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师爷,想要看出些端倪。
只见师爷快步走到李嵩身前,先是对着厅内其他众人做了个“屏退”的手势,待亲兵与幕僚们纷纷退出厅外,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两人后,他才俯身向前,将最巴凑到李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起初,李嵩只是带着疑惑侧耳倾听,眉头微蹙。
可随着师爷的低语不断传入耳中,他的眼睛渐渐睁大,原本平静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错愕,随即瞳孔微微收缩,嘴角不自觉地抿紧。
师爷的话语像是一道惊雷,让他浑身一震,握着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
待到师爷说完最后一句话,直起身退到一旁时,李嵩仍僵在椅上,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师爷,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方才听到的话语,心脏因震惊而剧烈跳动,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普通的师爷,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