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喜庆的初一,因宝玉摔玉闹得不欢而散。王夫人回房后摔了满屋瓷器,阴沉着脸呆坐。周瑞家的战战兢兢侍立一旁,生怕触怒主子。
这庶子越发猖狂,竟敢训斥宝玉!王夫人虽恨得咬牙,却无从反驳,只得暗自期盼元春早日诞下皇子。待女儿在后宫站稳脚跟,再与贾淮算账不迟。
黛玉房中,她忧心忡忡道:淮儿何必当众训斥宝玉?这般岂不惹老太太不快?
贾淮笑道:我岂能眼看心上人受委屈?林姐姐的心意,我都懂。
黛玉心头一甜,暗喜所托良人。嘴上却嗔道:呸!休要胡言!谁是你......
正月初七,林如海风尘仆仆抵京,入宫面圣。
臣林如海叩见陛下。
弘武帝亲自扶起他:爱卿舟车劳顿,且先回府歇息。朕已将林家旧宅赐还。
谢主隆恩!
离宫后,林如海先至侯府追忆往昔,方才转往荣国府。
荣庆堂内,贾母闻知女婿将长留京城,喜出望外,正好可教导宝玉。
如海且住下,正好指点宝玉功课。
贾政冷声道:这孽障岂配劳烦妹丈?
林如海笑道:陛下已赐还宅邸,随时可入住。教导宝玉本是分内之事。
贾母喜不自禁,急唤宝玉。待宝玉畏畏缩缩进来,林如海问道:近日读何书?
刚...刚读《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何解?
宝玉摇头。贾政当即怒斥:蠢材!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都不懂!
宝玉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林如海微笑道:二舅兄无需动怒,宝玉年纪尚小,来日方长。
贾政厉声喝道:还不快滚出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宝玉如蒙大赦,连忙退出。贾母对林如海叹道:这孩子被他父亲吓得够呛,不是打就是骂,往后还要如海多照应。林如海含笑应下。
贾政询问道:妹婿此番留京,不知将任何职?
林如海答道:尚未确定,不外乎户部或督察院两处。
贾政闻言一喜。林如海本是三品兰台寺大夫,若入督察院,便是二品左都御史,这对贾府实乃喜讯。
贾淮自军营归来,径直来到荣庆堂。先向贾政行礼,又对林如海躬身道:侄儿拜见姑父。
林如海和蔼道:淮哥儿不必多礼。
贾政望着英姿勃发的儿子,心中甚慰。有此佳儿,将来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先祖。
当晚贾政设宴为林如海接风,贾赦作陪。宴席间宾主尽欢。宴后林如海暂居客房,待林府稍作整理再行入住。
次日清晨,贾淮护送林如海、黛玉前往忠贤坊林府。这座侯府规模宏大,虽经礼部查封部分逾制之处,仍不逊宁荣二府。
林家老仆林平迎出:老奴拜见老爷、姑娘、三爷。
入府后,林如海为贾淮介绍府中景致。行至一处翠竹淮绕的院落,对黛玉道:玉儿可喜欢这竹静园?往后便是你的住处。此处原是你祖母最钟爱之地。
黛玉一见倾心,欣喜道:多谢爹爹!紫鹃与雪雁忙将黛玉随身物件搬入院中,开始收拾布置。
林如海又领二人至后堂正厅:玉儿暂且将就几日,待林家仆役到京,再为你安排人手。
黛玉笑道:女儿不急。这些年都是紫鹃、雪雁伺候,有她们足矣。
林如海笑而不语,心中自有打算。
林如海带来的仆从不多,多为护院。午间贾淮命东顺酒楼送来酒菜,又取出两瓶白酒。林如海饮后大为赞叹,此等美酒平生仅见,不觉已有醉意。
林如海好奇道:淮哥儿,此酒醇香浓烈,不知是何名酿?
贾淮笑道:姑父,此酒世间唯侄儿独有,别处难寻。
林如海心知贾淮自有门道,不再追问,玩笑道:饮过此酒,他酒难以下咽,这可如何是好?
贾淮从容道:侄儿定期奉上便是。林如海闻言开怀大笑。见黛玉面前色泽鲜亮的酒水,又问:玉儿此酒也非寻常吧?
黛玉自豪道:此乃红酒,女子饮用可养生驻颜,实属难得。
林如海朗笑道:玉儿好福气!
黛玉听出弦外之音,羞红着脸嗔道:爹爹为老不尊!林如海笑声更畅,为女儿觅得良缘而欣慰。
第16节
大乾弘武十四年,二月初五。
南疆苗人作乱,弘武帝震怒,调遣十万大军,命贾淮统兵南下平叛。
四月十五日,贾淮率京畿大营十万大军抵达南疆,受到镇南伯方继先的盛情款待。南疆大营常年驻守十万精兵,由方继先统辖。
中军帐内,方继先拱手道:宁侯舟车劳顿,不如先稍作休整,再议军务。
贾淮摆手道:军情紧急,还请伯爷先详述南疆战况。
方继先神色凝重:苗人据守深山,借地利频频袭扰。我军屡战不利,加之山中瘴气弥漫,只得暂驻山外。待探明敌情,再图决战。
贾淮追问道:本侯只知青苗因土改生变,但具体缘由为何?区区丈量土地,何至于此?
方继先面露难色:据查,苗人称官军屠戮其村寨,妇孺皆遭毒手。官府却称该寨谋反在先,双方各执一词。
可是南疆大营所为?
非也,乃城卫军三千人马所为。土改事务本归地方管辖,大营并未参与。
贾淮沉吟道:若全面开战,必是两败俱伤。本侯欲面见苗寨土司。
方继先急道:两军对峙之际,恐非良机......
次日拂晓,贾淮亲临云岭。十万雄师严阵以待,山中却寂然无声。苗人显然意在诱敌深入。
贾淮单骑至林边,朗声道:本侯知诸位在此。为免生灵涂炭,请首领现身一见!
不多时,一苗族青年出林抱拳:侯爷胆识过人,老族长邀您独往山寨。
方继先急忙劝阻:宁侯三思!恐有诈!
贾淮笑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涉险何妨?苗民亦是大乾子民!此言一出,三军动容。
纵马入林前,方继先厉声警告:此乃宁国侯贾淮!若有不测,大军必血洗苗寨!
入山五里,见一白发老者伫立相迎。贾淮下马施礼:可是土司当面?
老者还礼:正是。不知侯爷此来何意?
贾淮坦然近前:本侯不解,苗寨何以铤而走险?朝廷若全力征剿,恐有灭族之祸。其胆魄令众苗人肃然。
老者神情凝重,缓缓开口:宁侯,即便我们不反,山寨迟早也会覆灭。朝廷将我们视如草芥,肆意欺凌,倒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生机。
贾淮眉头紧锁,察觉其中必有隐情:老丈此言差矣,你们不也是大乾百姓,理应受朝廷庇护?
一名年轻苗人怒极反笑:大乾百姓?简直荒谬!南疆官吏强抢我族女子取乐,这就是所谓的庇护?前些时日,南疆巡抚之子觊觎老寨主千金,遭拒后竟率三千兵马血洗苗寨,鸡犬不留!说罢竟蹲地痛哭。
老者黯然道:这后生便是那寨子幸存者,因外出 逃过一劫,可全家老小......连三岁稚女都未能幸免。说着老泪纵横。
贾淮勃然变色: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们为何不上奏朝廷?
老者叹息:汉人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新任巡抚到任,我们才知何为人间炼狱。宁侯,我们岂不知以卵击石?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拼死一搏!老人眼中迸出决绝之色。
贾淮望着群情激愤的苗人,轻叹道:老丈放心,当今圣上明察秋毫,必不知南疆情状。本侯定会彻查此事,还苗家公道!
神京林府,竹静园。
初春新绿点缀庭院。黛玉凝望天际出神,紫鹃为她披上锦衣:姑娘当心春寒。黛玉浅笑,目光仍追寻着南疆方向的流云。
军中,贾淮沉声下令:撤兵!
大帐内,贾淮询问镇南伯:南疆巡抚杜群是何来历?
镇南伯答道:弘武三年进士,娶了宋国公长女,五年便擢升巡抚。其独子现任南疆城都统,掌五千兵马。
贾淮冷笑:无功受禄,宋国公果然手眼通天。
镇南伯默然不语。
贾淮沉吟道:方伯,此事您不必插手。
南疆城内,镇南伯神色凝重,劝道:宁侯三思!杜群乃朝廷重臣,若贸然处置,只怕曹文忠那边难以交代。不如由本伯...
贾淮目光如电,冷然道:二品 又如何?其子杜远残害苗女,屠戮村寨,此等罪行岂能姑息?一旦激起民变,战火蔓延,你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镇南伯哑然,良久方道:不如联名上奏,请陛下圣裁?
来不及了!贾淮斩钉截铁道,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兵戈之危。我大乾将士与苗民皆血肉之躯,岂能因一人之过枉送性命?
四月二十八日,南疆城突遭京营围困。贾淮亲率精兵擒拿巡抚杜群全家。经查,杜远性好渔色,专掳苗女,因老寨主阻拦,竟私调兵马血洗苗寨。城中官员畏惧杜家权势,竟将此事压下。
云岭脚下,两军对峙。贾淮押着杜远对苗族长老道:凶手在此,今日便以他项上人头,祭奠枉死乡亲。苗民群情激愤,喊杀震天。
贾淮又道:长老明鉴,若真动起干戈,苗寨恐难保全。不如与本侯联名上奏,陛下仁德,必会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