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搀扶着共工踏入昆仑山门时,漫天飞雪正顺着玉虚峰的轮廓簌簌飘落!
共工的玄黑长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水凝成的冰碴嵌在衣料褶皱里,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咳得越来越凶,喉间的腥甜像潮水般涌上来,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他不想让祝融再为他分心。
“到了。”
祝融的声音带着沙哑,他抬手在山门石兽上按了按,青灰色的岩壁突然裂开一道石门,门后涌出的不是山风,而是带着草木清气的暖光。
这是昆仑深处的“息壤泉”,是上古时女娲补天遗留的灵地,泉眼涌出的泉水能滋养神魂,只是对本源受损的神明而言,效果如同杯水车薪。
共工被扶到泉边的白玉石榻上时,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着祝融将掌心的火焰凝成暖金色的光团,小心翼翼地按在他的丹田处,那股暖意顺着经脉游走,
却在触及本源时被一股寒意弹开!
那是强行催动九转还魂术后,时间之力残留在神魂里的反噬。
“没用的。”
共工虚弱地笑了笑,他抬手按住祝融的手腕,指尖冰凉,
“本源受损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怎么跟西王母解释我们擅闯万魂殿的事。”
祝融的红发已经黯淡了许多,发梢甚至泛出灰白。
他没接话,只是将火焰光团又凝实了几分:“当年对抗深渊时,你替我挡过蚀心咒,躺了整整三百年才醒。
现在换我守着你,就算要耗掉一半神力,也得让你把这口气顺过来。”
泉眼突然咕嘟作响,涌出的泉水泛起淡青色的涟漪。
共工看着水面倒映出的两人身影!
祝融的皱纹已经爬满了眼角,鬓角的白发比红发还要扎眼;
自己的玄袍上血迹斑斑,连平日里最在意的水纹玉佩都碎成了两半,只剩下一点微光嵌在衣襟里。
他突然想起初遇时,祝融还是个扎着红绳的毛头小子,举着刚炼好的火尖枪,非要跟他比谁的神力更厉害。
“那时候你总说水火不容,结果每次打架都故意让着我。”
共工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现在倒好,成了两个连站都站不稳的老头子。”
祝融嗤笑一声,眼眶却有点发热。
他从怀里摸出个焦黑的木牌,那是上古时他们并肩斩杀深渊域主后,用魔神的骨殖雕的令牌,正面刻着“祝融”,背面刻着“共工”,边缘早就被岁月磨得光滑。
“等你好起来,咱们再去南天门守着。我还能再劈三个纪元的火球,你也能再布三个纪元的水阵!
等把那群深渊杂碎,全都给收拾了!
从深渊的晶核里,再提取个几万纪元的寿命!
哈哈哈!”
话音刚落,泉眼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远处传来隐隐的雷鸣,不是昆仑的雪雷,而是带着血腥气的震荡!
那是深渊大军突破星轨拦截的动静。
共工猛地坐直身体,却被反噬的力道按回石榻,他指着殿外的方向,声音发颤:“紫微……紫微一个人挡不住……”
祝融的掌心火焰突然暴涨,染红了半个石室。
他扶着共工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不准去!”
共工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的火魂已经耗了七成,去了就是送死!”
他看着祝融泛红的眼睛,突然放缓了语气,
“还记得吗?上古洪荒时,咱们约好,活下来的那个要替另一个看遍三界春景。
你要是现在走了,谁陪我等息壤泉的花开?”
祝融的动作僵住了。
息壤泉的花三千年一开,上次开花时,他们还在南天门的城楼上,看着人间的烟花顺着天河飘上来。他低头看着共工手腕上的淤青!
那是刚才在万魂殿替他挡器灵巨人时留下的,突然将木牌塞进共工手里:“我不走远,就在昆仑结界外看着。
要是紫微撑不住,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把消息传回来。”
共工没再拦他。
他看着祝融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握紧了手里的木牌。
木牌上还留着祝融的体温,像极了当年在景山台,祝融把刚炼好的暖玉塞给他时的温度。
泉眼的涟漪里,他仿佛看到紫微的星轨正在剧烈震颤,那些原本规整的星辰正在偏离轨道!
紫微正在用自身神魂强行锁住星轨,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傻小子。”
共工喃喃自语,他咬破指尖,将最后一点本源之力注入碎裂的水纹玉佩。
玉佩突然发出幽蓝的光,顺着泉眼的水流蔓延出去,在昆仑上空凝成一道水幕。
那是他能布下的最后一道结界,虽然只能撑半个时辰,却能让祝融在结界后看得更清楚些。
雪落在水幕上,瞬间化成水汽。
共工靠在石榻上,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轰鸣,突然笑了。
他想起太白金星说过的话,万物羁绊都藏在时光里,就像他和祝融的水火羁绊,像紫微守护星轨的执念,像太白记录万物的坚持。
这些羁绊或许会被岁月磨旧,却永远不会断。
祝融站在结界后的雪峰上时,正好看到紫微的七星剑在星轨中炸开一道紫金色的光。
深渊大军像黑色的潮水,正从光痕的缺口里涌出来,领头的是头生双角的魔神,手里的巨斧劈碎了三颗守护星辰。
他握紧了腰间的巨斧,指腹摩挲着斧刃上的缺口!
那是上古时砍在魔神王胸口留下的。
“再等等。”
他对着风雪低语,
“等共工睡熟了,我就去给你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