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城中村的楼道里还残留着白日的燥热，劣质水泥地面反射着灰蒙蒙的光，墙角堆着的废品散发出隐约的酸腐味。陈凡靠在出租屋的门框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楼道尽头的拐角处——那里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像极了赵峰和苏媚此刻扭曲的心思。
“凡哥，都按你说的弄好了。”李强从屋里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型监控遥控器，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前后门各装了两个隐蔽摄像头，连楼道口的公用区域都覆盖到了，警察那边也打过招呼，说二十分钟内一定到。”
陈凡点点头，将烟揣回口袋，指尖划过门框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前世，就是在这个位置，李强为了护他，被赵峰雇佣的混混一棍砸在膝盖上，那声骨头碎裂的闷响，成了他午夜梦回挥之不去的梦魇。“这次，该轮到他们付出代价了。”他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冷冽的光。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粗鄙的咒骂，由远及近。陈凡冲李强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退回屋内，轻轻带上房门，只留下一道缝隙。
“就是这儿？赵峰那小子没骗咱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
“刀哥，错不了，”另一个尖细的嗓音附和，“那小子最近在股市赚了点钱，听说手头有二十万现金，赵哥说了，只要咱们把钱抢过来，再给那小子和他身边的跟班一点教训，另外加五千辛苦费。”
“哼，二十万？够兄弟们快活一阵子了。”被称作刀哥的男人冷笑一声，脚步声停在了陈凡的房门前，紧接着，就是粗暴的踹门声。
“哐当——”门板剧烈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陈凡，你给老子出来！”刀哥的吼声震得耳膜发疼，“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的破房子！”
陈凡示意李强别冲动，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门边，隔着门板沉声问道：“刀哥是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抢我的钱？”
“无冤无仇？”刀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人出钱，老子就办事！少废话，三秒钟内开门，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谁让你来的？”陈凡继续拖延时间，目光紧盯着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刀哥显然失去了耐心，又是一脚踹在门上，“兄弟们，给我砸！”
伴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门板被踹出一个窟窿，几只黝黑的拳头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李强看得怒火中烧，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被陈凡一把拉住。“再等等。”陈凡压低声音，“让他们再嚣张一会儿，证据要录得更清楚。”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下了录音播放键——里面是前几天赵峰上门威胁他时的对话，“陈凡，你别得意，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那阴狠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去，楼道里的踹门声瞬间停了下来。
“这……这是赵峰的声音？”尖细嗓音的混混有些慌了，“刀哥，咱们是不是被人摆了一道？”
“慌什么！”刀哥强作镇定，“管他是谁，钱拿到手就行！给我继续砸！”
门板终于不堪重负，“哗啦”一声被踹开，四个流里流气的混混涌了进来，个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手里拿着钢管和木棍，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刀哥走在最前面，三角眼扫视着屋内，目光落在陈凡身上时，露出一丝贪婪：“钱呢？赶紧交出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陈凡站在原地没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钱在这儿，但你们拿得走吗？”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看到没？监控已经把你们的样子、你们说的话都录下来了，抢劫加故意伤害，足够你们蹲几年大牢了。”
“监控？”刀哥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就你这破出租屋，还装得起监控？少吓唬老子！”他挥了挥手，“兄弟们，上！先把人放倒，再找钱！”
混混们立刻冲了上来，李强早有准备，抄起旁边的板凳就迎了上去，一板凳砸在最前面那个混混的胳膊上，疼得对方嗷嗷直叫。陈凡则侧身避开另一个混混的钢管，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拧，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打算跟混混硬拼，只是巧妙地躲闪、牵制，拖延时间。李强虽然勇猛，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被两个混混缠住，胳膊上挨了一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死死护住陈凡的身后。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哥见状，怒吼一声，举起钢管就朝陈凡的后背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道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刺破了城中村的宁静。刀哥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凶光瞬间变成了惊慌失措：“警……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因为是我叫的。”陈凡松开抓住混混的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从你们踏进楼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警察的包围圈里了。”
混混们彻底慌了神，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可刚跑到楼道口，就被冲上来的警察堵了个正着。“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警察们手持警棍，厉声呵斥，很快就将四个混混制服在地，戴上了手铐。
刀哥被按在地上，挣扎着嘶吼：“是赵峰！是赵峰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
陈凡和李强跟在警察身后走出出租屋，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拐角处，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想偷偷溜走——正是赵峰和苏媚。他们显然是一直躲在那里观望，看到警察来了，才想趁机逃跑。
“赵峰，苏媚，别跑了。”陈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两人耳中。
赵峰和苏媚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脸上毫无血色。苏媚的头发凌乱，曾经精致的妆容化得一塌糊涂，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不……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陈凡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里面是赵峰和刀哥谈交易的对话，“二十万现金，加五千辛苦费，让刀哥教训我和李强，这话是你说的吧？”
铁证如山，赵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警察立刻上前，将两人也控制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看着赵峰和苏媚被警察押着塞进警车，李强松了一口气，揉着胳膊上的淤青笑道：“凡哥，这次真是太解气了！他们终于得到报应了！”
陈凡却没笑，目光落在被警察没收的刀哥的手机上——刚才混乱中，他看到刀哥接了一个电话，备注是“老板”，但那号码他从未见过，显然不是赵峰的。
警车呼啸着离去，楼道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被砸坏的门板和散落的杂物。陈凡皱起眉头，心里升起一丝疑虑：赵峰和苏媚已经走投无路，根本没能力策划这么周密的报复，那个“老板”是谁？对方的目标，仅仅是他手里的二十万，还是另有图谋？
夜色渐浓，城中村的灯光忽明忽暗，陈凡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躲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这场看似已经结束的报复，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