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是何等人物?
那可是男宠加一起能绕西夏三圈的人物!
她这一生阅人无数,上至王公贵族、绝顶高手,下至贩夫走卒、面首男宠,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知凡几,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
仅仅几个呼吸的观察,她便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外孙女,根本不是性格腼腆内向,而是彻彻底底的心有所属。
且这所属对象在她心中的分量,重到了可以忽视其他一切的程度,包括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位高权重的外婆。
呵,倒是个痴情种子。
李秋水心中暗道,并无多少不悦,反而觉得有趣。
她自己就是性情中人,对这种极致的专注与痴恋并不反感。
只是,她不免对能让她外孙女如此倾心的男子,生出了几分好奇与审视。
她虽不认识慕容复,但看其气度打扮,以及王语嫣与他之间的亲昵站位,两人虽未逾矩,但那种无形的依赖感很明显,结合之前听到的零星信息,瞬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姑苏慕容复!
当下,李秋水脸上的笑容愈发娇媚动人,眼波流转,从王语嫣身上移开,落到了慕容复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咯咯一笑,声音酥软甜腻地开口道: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姑苏慕容氏的当代传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呢!久闻南慕容与北乔峰齐名,乃是武林中百年难遇的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她这番夸赞,看似随口而出,实则颇为讲究。
既点明了慕容复的身份,又将其与如日中天的萧峰相提并论,拔高了其江湖地位,更用少年英杰、一代新人这类词语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要知道,以她西夏太妃、逍遥派耆宿的身份,能如此当面夸赞一个年轻后辈,分量是极重的。
果然,她这番话一出口,效果立竿见影。
一直神情平澹、甚至有些疏离的王语嫣,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倏地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彩!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李秋水,原本那礼节性的、略带距离感的目光,瞬间软化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与欣喜。
在她那单纯而又固执的世界观里,评判一个人好坏的最重要标准,就是对方如何看待、评价她的表哥慕容复。
李秋水这番毫不吝啬的夸赞,简直直接夸到了王语嫣的心坎里!
在她看来,能如此有眼光地欣赏表哥的人,必然也是极好极好的人。
就这么一瞬间,李秋水在王语嫣心中的形象,从:一个突然出现的、关系复杂的外婆,升级为了:很有眼光、懂得欣赏表哥的亲切长辈。
慕容复身边,包不同、风波恶、公冶乾、邓百川四大家臣,原本因为李秋水突然出手教训段正淳以及其复杂混乱的私生活传闻,对她观感颇为复杂,甚至有些警惕。
但此刻,听到这位地位尊崇、武功高绝的大人物,竟然当众如此夸赞自家公子爷,四人心中那点芥蒂瞬间被冲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欣喜与自豪!
自从前些年慕容复在聋哑谷中下表现不佳,尤其是相较于萧峰掌毙丁春秋的壮举,加之江湖上关于他欺世盗名、不如北乔峰的议论日渐增多,姑苏慕容复的声音和威望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慕容复本人因此郁结于心,笑容越来越少,气压越来越低,连带着他们这些家臣也跟着憋闷,在外行走都觉得脸上无光。
如今,能得李秋水这般人物在天下英雄面前公开肯定,无异于雪中送炭,极大地提振了士气,挽回了些许颜面!
他们对李秋水的好感度,顿时也是蹭蹭往上涨。
慕容复本人,此刻心中也是波澜微起。
他自然认得李秋水,当初他化名西夏一品堂武士李延宗时,曾远远见过这位太妃,只是当时他易容改扮,身份低微,未曾引起对方注意。
李秋水不记得他,他却深知这位太妃在西夏的权势与自身的恐怖实力。
长久以来,他被笼罩在萧峰那如同烈日般的光芒之下,饱受非议与自我怀疑的煎熬,已经许久未曾听到如此直接、且来自重量级人物的正面评价了。
李秋水这番话,虽然可能带有客套或看在王语嫣面子上的成分,但听在慕容复耳中,依然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那有些晦暗的心境透入了一丝光亮,腰杆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
他迅速收敛心神,脸上浮现出无可挑剔的、兼具世家公子风范与武林豪客气度的笑容,上前一步,对着李秋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声音清朗,言辞得体:
“李太妃过誉了,晚辈慕容复,愧不敢当,太妃威名,数十年前便已震动天下,您不只是白高大夏国的太妃,更是武林传奇,晚辈心向往之久矣。
今日得见太妃仙颜,亲聆教诲,实乃三生有幸,更未曾想到,太妃竟是语嫣的外婆,如此说来,晚辈与太妃亦是缘分匪浅。晚辈慕容复,在此有礼了。”
他这番话,回应得十分漂亮。
既谦虚地回应了夸赞,又反过来捧了李秋水的武功与威名,表达了敬意,最后还巧妙地用王语嫣的关系拉近了距离,显得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尽显世家子弟的教养与江湖少侠的磊落。
甚至他还没用西夏这个带着一些蔑视称呼的名字,反而用上了白高大夏国这个原称,可谓是情商很高,也给足了面子。
看着这突然转向宾主尽欢、互吹互擂画风的认亲现场,周围那数千竖着耳朵、瞪大眼睛等着吃更大瓜的江湖豪杰们,却有些意兴阑珊了。
“啧,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就是!刚才不还打得热闹,骂得痛快吗?怎么一转眼变成商业互吹了?”
“没劲没劲!我还等着看这西夏太妃和她外孙女有什么劲爆对话呢,或者慕容公子和他姥姥能擦出什么火花……”
“段王爷的瓜还没吃完,逍遥派老辈的恩怨情仇也才露冰山一角,怎么就到这儿了?”
“这武林大会……怎么感觉越来越歪了?说好的匡扶正义、讨论武林大事呢?”
“嗨!早歪到姥姥家去了!从玄慈那老和尚爆出丑闻开始,这就不是武林大会了,是江湖伦理情感纠纷调解现场,兼百年秘辛揭晓大会!”
“不过说真的,慕容公子能得到李太妃这般夸赞,也算是替他姑苏慕容家长脸了,最近他可没少被议论。”
“那倒是,这算是个小插曲吧,就是不够刺激啊!我还想听更多关于无崖子前辈和李太妃当年的故事呢!还有王姑娘到底是不是段王爷的种……”
“嘘!小声点!段世子还在那边呢,脸白得跟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