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大厅楼梯口，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堆着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刻意的讨好。看到苏亦安几人，他立刻加快脚步迎上来，腰弯得恰到好处，语气里满是卑微：“苏少、刘少，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钱氏集团蓬荜生辉啊。”
“少来这套。”苏亦安没给好脸色，侧身往电梯口走，“去你办公室聊聊，我想，钱老板也该知道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钱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满：“是是是，应该的，里面请，里面请。”他偷偷给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去准备茶水，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苏亦安身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
进了办公室，钱东连忙招呼几人坐下，亲自给苏亦安和刘哲倒茶，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沈思凝，显然没搞懂这姑娘的身份，只当是苏亦安带在身边的女伴。
“苏少，您看这事……”钱东搓着手，率先开口，“我已经听说了，都是我那逆子不懂事，冲撞了您和这位小姐。您放心，我这就让人把他从医院带回来，让他给您跪下赔罪，您看怎么样？”
苏亦安没接话，手指把玩着桌上的青瓷茶杯，杯沿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神淡淡地扫过钱东：“这可不像是钱家的手笔啊。”他语气带着点嘲讽，“毕竟是身价十几亿的大老板，我苏家虽然在魔都有点薄面，可比不上钱老板家大业大。”
“苏少您这是折煞我了！”钱东吓得赶紧摆手，“跟苏家比起来，我们钱家就是小打小闹，哪敢称什么家大业大。”他看苏亦安不为所动，又咬了咬牙，抛出更实在的条件：“苏少，这样，我给这位小姐赔偿三千万，另外，市中心的地段，不管是公寓还是别墅，随便挑一套，就当是我给小姐赔罪了，您看这样行吗？”
他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思凝，显然觉得这条件足够有诚意——寻常人家的姑娘，哪见过这么多钱和房子。
“呵呵。”苏亦安被气笑了，放下茶杯，指了指身边的沈思凝，语气骤然变冷，“钱老板，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
钱东愣了一下：“这位小姐是……？”
“沈氏集团的千金，沈宴沈董事长的千金，沈思凝。”苏亦安一字一顿地说，看着钱东瞬间煞白的脸，心里暗忖——看来得跟自家老丈人提提，把思凝的身份藏得这么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人不长眼。
钱东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茶壶差点摔在地上。沈氏集团？那可是跟苏家、刘家平起平坐的老牌家族，比他们钱家的根基稳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惹到的竟然是沈宴的闺女！
“这……这……”钱东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才那点底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刘哲在旁边看得直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钱老板，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钱东哪还有心思理会刘哲的调侃，扑通一声就想往地上跪，被苏亦安冷冷的眼神制止了：“别来这套，我没兴趣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赔偿就不必了，沈家和苏家还不差这点钱。”
他走到钱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的说法很简单——钱永，必须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另外，钱氏集团，明天开始就不用再开门了。”
钱东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浑身都在发抖。
苏亦安没再看他，牵起沈思凝的手：“我们走。”
沈思凝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经过钱东身边时，脚步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管好你的儿子，不是所有错误都能用钱弥补的。”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留下钱东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
当钱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推开客厅的门，就看到钱永瘫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最新款的游戏机，腿翘在茶几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爸，你回来了？”钱永头也没抬，语气轻佻，“那事都解决好了吧？给我拿点钱，晚上约了朋友出去耍。”
钱东看着他这副样子，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积压了一路的屈辱和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他没说话，几步冲过去，扬手就给了钱永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钱永被打得侧倒在沙发上，游戏机也摔在了地上。他捂着脸，又惊又怒地瞪着钱东：“你疯了？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敢打我？”
“儿子？”钱东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自嘲，“我真是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啊！”他指着钱永的鼻子，手都在发抖，“你知道你惹了谁吗？你不仅惹了苏家少爷，还敢给沈家小姐下药！我们钱家，全完了！”
钱永原本还一脸戾气，听到“沈家小姐”四个字，脸色瞬间变了。他一直以为沈思凝只是个普通学生，最多家里条件好点，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沈家——那个和苏家平起平坐的沈家。
“不……不可能……”他愣了半天，猛地爬起来，一把拉住钱东的手，眼神里带着惊恐和哀求，“爸，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帮我想想办法，你以前不是总说，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吗？你会帮我的吧？”
钱东用力扯开他的手，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彻底的失望。“我帮不了你，谁也帮不了你。”他转身就往卧室走，“你好自为之。”
“爸！爸！”钱永在后面哭喊着，可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再也没有了声响。
客厅里只剩下钱永一个人，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听得人心里发毛。
笑着笑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慢慢垮下来，眼睛里涌上一层水汽。最终，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缓缓蹲下身，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却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他的影子被窗外的路灯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