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手还搭在门把上，脸上的笑容僵成了石膏像，眼睛死死盯着屋里——
苏亦安半趴在床边，衬衫领口歪着，头发乱得像鸡窝；自家闺女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颗脑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
程诗云手里的保温桶“咚”地落在地上，里面的酱肉香气漫出来，却没人顾得上闻。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咳，眼神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满是尴尬。
床上的沈思凝彻底醒了，被子攥得死紧，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亦安更是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宴的脸一点点沉下去，像酝酿着风暴的乌云。
四脸相对，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好。”沈宴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反而透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好家伙！我家这颗白菜刚长熟，就被你这头野猪拱了！拱了也就算了，你还敢……你还敢在这儿过夜？这是打算好吃干抹净啊！”
他猛地提高音量，怒吼道：“你做了？！”
苏亦安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手，声音都发飘：“不不不，沈叔叔，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沈宴挑眉，指着他刚才趴着的床边，“那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
“我……”苏亦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半坐半趴的姿势，吓得赶紧蹦起来，后背挺得笔直，“我站着！我现在就站着！”
“还说没做？！”沈宴的怒火彻底炸了，指着他脚下的位置，“你站的地方！你站在我闺女床边干什么？！”
苏亦安内心瞬间崩溃，差点没喊出声——不是！不带你这么玩文字游戏的啊！这简直是吃鸡中的老六，阴币啊！
他脑子里突然魔性地响起那段火遍全网的bGm，“黑暗笼罩万物，我就是那最后一道光，以雷霆击碎黑暗！”
可此刻哪有什么光，只有沈宴这道“雷霆”正蓄势待发。
果然，沈宴的目光扫过墙角，一眼就瞥见了立在那儿的登山手杖，那是他前阵子去徒步特意买的，合金材质，沉甸甸的。
他一把抄起手杖，“哐当”一声拄在地上，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
“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沈宴怒吼着，举着手杖就冲了上去，脚步震得地板都在颤。
苏亦安缩在沈思凝身后，看着沈宴那通红的眼睛，只觉得后颈发凉——这下，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沈宴的手杖终究没真落在苏亦安身上，被程诗云死死拽着，最后只能象征性地往他腿边的地板上敲了两下，“咚”的一声闷响，吓得苏亦安一激灵。
“哼，这次就饶了你！”沈宴喘着粗气，指着苏亦安的鼻子，眼神里的怒火还没消，“下次再敢偷偷摸摸待在我闺女房间，不用你爸动手，我亲自打断你的腿！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苏亦安连连点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赶紧弓着腰认错，“叔叔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绝对没有！”
沈思凝在一旁看得又心疼又想笑，见苏亦安裤子上沾了点灰，悄悄伸手帮他拍了拍，看到他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往下撇，眼里藏着点担忧。
她定了定神，转向程诗云，把话题岔开：“妈，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不是说要在姥姥家吃午饭吗？”
程诗云这才松开沈宴的胳膊，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语气柔和下来：“还不是你姥姥。”
她往客厅指了指，“知道我和你爸过几天要出趟远门，去南方考察个项目，得走小半个月，她老人家不放心，非要过来住几天，帮着照看你。”
“姥姥要过来？”沈思凝眼睛一亮，刚才的紧张感消了大半，“那太好了！我正想姥姥做的酱肘子呢。”
“你啊，就知道吃。”
程诗云点了点她的额头，又看向苏亦安，语气缓和了不少，“小苏，让你受惊吓了，别往心里去，你叔叔就是护女心切。”
“没事没事，阿姨，我理解的。”苏亦安连忙摆手，偷偷看了眼还在生闷气的沈宴，大气都不敢喘。
沈宴重重哼了一声，把登山手杖往墙角一靠：“理解就好！赶紧收拾收拾，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碍眼！”
苏亦安如蒙大赦，连忙应着：“哎，好，我这就走。”
他看了眼沈思凝，用口型说了句“我先撤了”，然后低着头，几乎是贴着墙根溜出了卧室。
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沈思凝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却被沈宴狠狠瞪了一眼：“笑什么笑？还不是你惯的！”
“爸～”沈思凝拉着沈宴的胳膊撒娇，“明明是你太凶了。”
程诗云笑着打圆场：“好了，老沈也别气了，孩子们都大了，有分寸的。走，看看姥姥带的糖糕还热不热。”
沈宴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被程诗云拉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下次再让我撞见，看我怎么收拾那小子……”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沈思凝靠在门板上，想起苏亦安刚才那副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这运气，怕不是真能去买彩票了。
苏亦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苏家大门，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连早上落在沈家的车都顾不上了。
刚缓过点劲，就见苏锦川穿着西装从别墅里走出来，手里还拎着公文包，显然是准备去公司。他看到自家儿子这副狼狈样，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儿子？你这是怎么了？让人抢了？”
“爸……”苏亦安嗓子干得冒烟，话都说不连贯，“我……我让……沈叔叔……揍……揍了……”他一边说一边咳，胸口疼得像要炸开。
“什么？！”
苏锦川的眼睛“唰”地红了，公文包“咚”一声扔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也顾不上，“沈宴那老东西敢动我儿子？他真当我苏锦川是吃干饭的？！”
他撸起袖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显然是真动了火：“儿子你先回房歇着，该补觉补觉，这事爸给你出头！等我回来，保管让他给你赔罪！”
苏亦安此刻脑子里全是浆糊，光顾着后怕和累了，压根没多想苏锦川要干什么，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嗯……爸你……轻点……”说完转身就往屋里挪，满脑子都是赶紧躺到床上。
苏锦川看着儿子的背影，怒火更盛，转身就往沈家冲。
沈家大门没关严，他“哐当”一声推开门，正好撞见沈宴在院子里伸懒腰。
“沈宴！你给我出来！”苏锦川吼道，声音震得院墙上的麻雀都飞了。
沈宴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一脸莫名其妙：“老苏？你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发疯？我看你是欠揍！”苏锦川上去就推了沈宴一把，“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他招你惹你了？”
沈宴被推得一个趔趄，顿时也火了：“我教训我未来女婿，关你什么事？那小子胆大包天，在我闺女房里待了一整夜，我没打断他的腿就不错了！”
“你放屁！我儿子是什么人我清楚！肯定是你闺女勾引他的！”苏锦川口不择言。
“苏锦川你嘴巴放干净点！”沈宴也急了，挥拳就打了过去，“我闺女冰清玉洁，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苏锦川侧身躲开，回手就揪上了沈宴的衣领，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说是打架，其实更像小孩胡闹——你揪我一下，我推你一把，嘴里还不停嚷嚷着。
“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我不光动他，下次还敢动！”
“你再动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程诗云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顿时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这……这都是什么事啊！”她赶紧上前拉架，“老沈！老苏！你们俩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能不能像点样子？！”
可两人正打得“上头”，哪听得进劝，依旧互相揪着不放，院子里的月季被碰折了好几枝，场面一片混乱。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两个加起来快两百斤的男人身上，活像俩闹别扭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