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盖着红章的“特急令”,在叶正华手中,连一张废纸都不如。“呲啦——”
他看都没多看一眼,随手就将这封足以让任何封疆大吏吓破胆的命令,扔进了办公桌旁的碎纸机。
机器发出沉闷的咀嚼声,将那份代表着“中央权威”的文件,撕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叶正华并未动怒,脸上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声音平静地传到了另一头,正在指挥龙鳞卫士清理残局的祁同伟耳中。
“有些‘客人’到了。”
“你去接机。”
叶正华顿了顿,补上了一句。
“记住,汉东现在没有规矩。”
“如果有,那就是我的规矩。”
……
汉东国际机场。
往日里人声鼎沸的航站楼,此刻死寂一片。
所有的航班都被取消,所有的旅客都被清空,宽阔的停机坪上,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架没有任何航空公司标识的白色专机,划破阴沉的天空,稳稳降落在主跑道上。
机舱门打开,舷梯放下。
一个身穿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就是联合调查组组长,原最高检副检察长,秦思远。
在京城,秦思远以“铁面无私”着称,是赵立春派系手中一把最锋利的“法纪之剑”。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名从京城调来的特警,一个个荷枪实弹,气势汹汹。
秦思远走下舷梯,双脚踏上汉东的土地,眉头立刻紧紧皱起。
迎接他的,不是汉东省委省政府的一众官员,而是空荡荡、冷清清的机场。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脸色铁青,对着随行的电视台记者低声吩咐了几句,准备就在这停机坪上,对着镜头发表一篇措辞严厉的“平叛演说”,先从舆论上,给汉东这群不知死活的“叛军”一个下马威。
然而,他刚刚清了清嗓子,还没来得及开口——
“轰隆隆——!!”
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震动,从地平线的方向传来!
地面在颤抖!空气在嗡鸣!
秦思远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机场的金属围栏,在“哐当”一声巨响中,被粗暴地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十辆漆着墨绿色迷彩的99A主战坦克,排成一列,碾压着水泥地面,卷起滚滚烟尘,朝着专机这边开了过来!
钢铁履带碾过地面的声音,像是重锤一下下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最终,十辆坦克在专机前一百米处停下,黑洞洞的炮口缓缓转动,整齐划一地,对准了秦思远和他身后的专机!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那些京城来的特警,握着枪的手都在抖。
其中一辆坦克的炮塔上,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是祁同伟。
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手里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把手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群脸色煞白的“钦差大臣”,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
那个眼神,就像猫在看一群已经掉进陷阱里的老鼠。
“祁同伟!”
秦思远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最先反应过来,指着祁同伟,声色俱厉地咆哮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你想造反吗?!”
他从公文包里猛地抽出一份红头文件,高高举起。
“这是中央的命令!我命令你!立刻解除武装!缴械投降!”
面对这番呵斥,祁同伟只是轻笑一声。
他从两米多高的炮塔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朝着秦思远走了过去。
秦思远以为他怕了,准备过来投降,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然而,祁同伟走到他面前,根本没有半句废话。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祁同伟反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秦思远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秦思远抽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就见了血!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打……打了中央来的钦差?!
祁同伟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凑到满脸难以置信的秦思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开口:
“秦组长,时代变了。”
“你的文件在汉东,连擦屁股都嫌硬。”
“你……”秦思远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特警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就要拔枪。
“不许动!”
“哗啦——”
还没等他们把枪掏出来,周围早已埋伏好的龙鳞卫士们从各个角落里现身,上百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他们。
冰冷的杀气,让那十几个特警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我宣布!”
祁同伟直起身子,声音传遍了整个停机坪。
“依据汉东‘战时特别条例’,我严重怀疑联合调查组一行,与境外恐怖势力勾结,企图颠覆汉东稳定!”
“所有人,就地缴械!全部扣押!”
好家伙!
直接给你扣个通敌叛国的帽子!
“你敢!”秦思远气得快要吐血,指着祁同伟咆哮,“我要上报天听!我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聒噪。”
祁同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立刻有两名龙鳞卫士冲上去,用一块破布粗暴地堵住了秦思远的嘴,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向一辆军用囚车。
看着被强行押走的调查组众人,祁同伟脸上的戏谑慢慢收敛,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他曾经也像秦思远一样,以为红头文件就是天,以为程序正义就是规矩。
但现在他才明白,叶先生说得对。
炮弹,才是这世上最硬的规矩。
就在被塞进囚车的前一刻,一直剧烈挣扎的秦思远,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扭过头,吐掉了嘴里的破布,隔着车窗,对着祁同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了愤怒,只有一丝诡异的阴狠和嘲弄。
“祁厅长,你真以为沙瑞金那条老狗,会跟你一条心吗?”
“他手里的东西,既能杀赵家,也能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