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倾：“……？”
他预想了无数种反应，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看着慕青那双灼灼发亮、充满了纯粹惊叹与跃跃欲试的眼眸，他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不安与阴霾。
他低声道：“……先办正事。”
“对对对！正事要紧！”
两人迅速推开那扇未锁死的黑檀木门，闪身而入，随即轻轻将门关上。
房间内的景象与外面的血腥奢靡形成对比，这里更像一个极度奢华的书房。
四壁是嵌入式的书架，摆满了书籍和卷宗。
地上铺着厚实昂贵的波斯地毯，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黑曜石桌面的书桌，上面散乱地放着一些账册、信件和航海图。
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却足够明亮的光线。
慕青立刻扑到书桌前，快速翻阅起来。
“玉料七十三，采自东海，质坚，需初琢，李府，八百金。” （暗示编号七十三的渔家女，性格刚烈，需要“驯服”，卖给李员外）
“双生珠八十一、八十二，入珍兽苑，损，已清。” （暗示一对姐弟被送入类似角斗场的“猎场”后死亡并被处理）
“祭品三号，不驯，备浪尖之舞。” （暗示三号“祭品”，即那不肯屈服的渔家女，将被执行“海祭”）
“新矿一批，计二十，分置底舱甲、乙区，待验。” （暗示新到一批共二十人，关押在底层不同牢笼，等待“评估”）
“南海客订‘玲珑’一对，需‘温顺’，价一千五百金。” （暗示某位来自南海方向的客人订购一对乖巧的年轻男女）
“北地贵人好‘烈马’，‘黑风’、‘骤雨’可备选，价另议。” （暗示北方来的权贵喜欢性格刚烈的，有代号“黑风”、“骤雨”的可以备选，价格更高）
流水账目清晰记载着巨额的金银往来，那些被贩卖的人在这里被彻底物化，标注着“特性”与最终的“用途”，冰冷得令人发指。
紧接着，慕青又翻出了一份烫金封皮的宾客名单。
上面一个个名字和暗记，像淬毒的匕首刺入她的眼中——望海城刺史郑知节、转运使王弘、都尉张横……甚至还有几位她在京中都有所耳闻的、道貌岸然的权贵及其心腹的隐秘标记！
“找到了！全都在这里！”慕青压低声音，将最关键几页账目和那份宾客名单迅速抽出，用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仔细包好，贴身藏入怀中最隐蔽的口袋。
刚将油纸包贴身藏好，门外走廊便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与厉声呼喝：
“前面发现尸体！有老鼠溜上来了！”
“仔细搜！每个房间都不能放过！”
顾兰倾与慕青心头一凛，迅速环顾这间书房。
四壁皆是书架，无处可藏！
顾兰倾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一侧墙壁高处，那里有一扇用于通风换气的小小舷窗，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走！”顾兰倾当机立断，托着慕青率先钻出舷窗，自己随后敏捷地滑出。
几乎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窗口的刹那，“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
黑衣守卫涌入，刀光闪烁。
“没人？”
“给我搜！肯定没跑远！”
而此时舷窗之外，顾兰倾与慕青正死死抓着窗沿下的微小凸起，身体完全悬空，吊在数层楼高的船体外侧。
下方便是是灯火通明的下层甲板，冰冷的海风呼啸着撕扯着他们的衣衫，几乎要将人掀翻卷入漆黑的大海。
两人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听着舱内翻箱倒柜的声响和逐渐远去的搜查命令，顾兰倾瞄准一个下方甲板巡逻间隙，低喝一声：“跳！”
他揽住慕青的腰，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阴影笼罩的地方。
两人背靠冰冷的船舷，急促喘息，慕青警惕地看向四周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按照我们之前相商的，等烟火信号，现在我们要撑到援兵到。”
顾兰倾地扫过混乱的甲板，远处已有火把光芒组成的长龙正在逐层搜索，向上蔓延而来。
他拉起慕青的手腕，低声道：“不能留在这里，跟我来！”
两人借着阴影和船舷的掩护在庞大的船体上移动。
顾兰倾发现了一扇通往船舱内部、相对隐蔽的侧门。
轻轻推开一道缝隙，确认无人后，迅速带着慕青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在廊道尽头，发现了一扇未上锁的雕花木门。
顾兰倾侧耳倾听了片刻，轻轻推开。
一股浓郁甜腻、带着某种异域风情的香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光线昏黄暧昧，四壁悬满各色华服，织锦缎面与轻纱罗裙层叠交错，金线刺绣在幽光下暗涌流光。
旁侧檀木架上，整齐列着各式面具，或为半面羽饰，或作兽形覆脸，更有金银镂空的精巧样式。
“快！擦掉妆容，换衣服！”顾兰倾当机立断，反手锁上门。
空间狭小，衣架林立，二人几乎是在衣物和彼此身体的缝隙间转身、移动。
慕青摸索到一件触手冰凉丝滑的红色长裙，也顾不上细看，匆匆往身上套。
然而这裙子设计极为繁复，背后的系带交叉缠绕，她背对着顾兰倾，心中焦急，手指不免有些慌乱，竟将几根细带缠绕在了一起，越来越解不开。
“我帮你。”顾兰倾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已褪去外衫，只着中衣，温热的身躯靠近。
他的手指带着微凉，小心翼翼地拂开她散落在背上的头发，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裸露的、光滑而微凉的肌肤，两人皆是一颤。
空气中那甜腻的异香仿佛变得浓稠起来，顾兰倾觉得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解着丝带的手指开始有些发颤，流连在那纤细柔韧的腰肢曲线之上，竟有些舍不得离开。
掌心下的肌肤也微微颤栗，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慕青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擦过自己脊背，他的气息笼罩着她，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却又在此刻暧昧的环境下，催生出一种陌生的、危险的吸引力。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印在肌肤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接触点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头脑一阵昏沉，几乎是本能地向后微微靠去，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侧。
“兰倾……”她无意识地呢喃。
如同点燃最后引线的火花，顾兰倾呼吸骤然粗重，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紧密地箍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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