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城的夜来得格外早，冰灯的淡蓝色光芒在寒风中明明灭灭，将街道上的冰雕影子拉得老长。驿馆内，冰炭盆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
冰恒站在厅中，脸色苍白地看着林峰等人，手中的冰玉令牌因用力而泛出寒气：“林阁主，并非在下不愿相助，实在是冰帝陛下的旨意无人敢违。”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陛下此次出关后，气息比以往更加凛冽，连冰魄宫的使者都被拒之门外，可见其决心。”
火神猛地一拍桌子，冰制的桌面瞬间裂开数道细纹：“他以为躲在玄冰界就能高枕无忧？虚无之源一旦突破封印，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这种封闭的界面！”
“老火稍安勿躁。”林峰抬手示意他冷静，目光落在冰恒身上，“冰城主，能否告知我们，冰帝陛下为何如此抗拒外界？万年前他曾是万界联军的先锋，按理说不该如此……”
冰恒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此事涉及玄冰界的秘辛，本不该外传。但诸位是风灵族引荐的客人，在下便透露一二吧。”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冰帝宫的方向，“万年前的封印大战，玄冰界付出了惨重代价，冰帝陛下的兄长——当时的玄冰太子，为了掩护联军撤退，与虚无之源的分身同归于尽，连尸身都未能找回。”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没想到冰帝还有这样的过往。
“太子殿下的死，成了陛下心中的刺。”冰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伤感，“他认为是万界联合才引来了虚无之源的重点攻击，若玄冰界独善其身，便不会失去太子殿下。这些年，他潜心修炼极寒本源，就是想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冰封世界，再也不让任何人因‘联合’而牺牲。”
云尘轻声道：“原来如此……他不是畏惧虚无之源，而是被过去的伤痛困住了。”
凌霄握紧长剑：“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今虚无之源卷土重来，单凭玄冰界的力量，未必能抵挡。”
“诸位的心意，在下明白。”冰恒苦笑，“但陛下的性格……诸位还是早些离开吧，免得触怒陛下，惹来杀身之祸。”
他留下一些玄冰界的疗伤丹药，便带着卫士匆匆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驿馆的侍女，密切关注林峰等人的动向。
“怎么办？”雷勇问道，雷卫们都看向林峰，等待他的决定。
林峰走到冰炭盆旁，看着跳跃的火焰：“我们不能走。玄冰珠关系到三界原石的完整，更关系到玄冰界的安危，就算冰帝不见，我们也要想办法见到他。”
“硬闯？”火神眼中闪过一丝战意，“冰帝宫虽防卫森严，但凭我们的力量，未必不能闯进去！”
“不可。”凌霄摇头，“硬闯只会加深冰帝的敌意，得不偿失。我刚才观察冰恒的神色，他虽奉命赶我们走，却隐隐有提点之意，或许……冰帝宫并非铁板一块。”
云尘点头：“我在为他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时，听到他们议论，说冰帝宫的‘寒渊’近日异象频发，冰帝此次出关，就是为了镇压寒渊的异动。”
“寒渊？”林峰看向灵溪，小家伙正趴在冰炭盆边打盹，听到这个名字，耳朵动了动，碧绿的眼眸睁开一丝缝隙，似乎对这两个字有感应。
“寒渊是玄冰界的本源之地，也是玄冰珠的存放之处。”雷勇突然开口，“雷帝陛下曾提过，寒渊的极寒之力与虚无之源的腐蚀性相互克制，万年前是封印虚无分身的关键节点。”
林峰心中一动：“如此说来，寒渊的异动，很可能与虚无之源有关？”
“极有可能。”凌霄道，“若我们能查清寒渊的异动，或许能让冰帝改变主意。”
灵溪从盆边跳起来，跑到林峰脚边，用小爪子指向窗外冰帝宫的方向，发出急切的嘶鸣——它能感觉到那里传来一股既熟悉又危险的气息，与雷界的虚无分身相似，却更加阴冷。
“灵溪也感觉到了。”林峰弯腰抱起它，“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寒渊一探究竟。”
……
深夜的冰原城寂静无声，只有寒风卷着雪花掠过冰墙的呼啸。林峰等人避开巡逻的冰甲卫士，借着冰灯的阴影，朝着冰帝宫的方向潜行。
冰帝宫建在一座巨大的冰山顶端，由万年玄冰筑成，宫殿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蛰伏的冰龙。宫墙周围环绕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那是玄冰界的护宫大阵“冰封万里”，光幕上流淌的冰纹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
“这阵法的极寒之力能冻结灵力，硬闯会打草惊蛇。”云尘仔细观察着光幕，“但阵法的西北角有一处冰纹流转较慢，应该是能量节点的薄弱处。”
凌霄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掠至西北角，金紫长剑轻轻点在光幕上。剑气中的雷霆之力与极寒之力碰撞，光幕上的冰纹剧烈震颤了一下，出现一个转瞬即逝的缺口。
“快！”
林峰等人趁机穿过缺口，进入冰帝宫。宫内的建筑比冰原城更加宏伟，冰雕的神兽矗立在道路两旁，眼中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仿佛活物一般。
寒渊位于冰帝宫的最深处，是一个巨大的冰窟。众人顺着一条蜿蜒的冰道向下走，越往深处，寒气越发凛冽，连火神周身的金色火焰都缩成了一团小火苗。
冰道两侧的冰层中，冻着许多奇特的生物——有长着翅膀的冰鱼，有通体透明的雪豹，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气息的人形冰雕，想必是万年前牺牲的玄冰界修士。
“这些冰雕中蕴含着极寒本源，是维持寒渊封印的关键。”雷勇看着那些人形冰雕，眼中闪过一丝敬意，“雷帝陛下说，他们是玄冰界的英雄。”
灵溪突然停下脚步，碧绿的眼眸盯着前方的冰道尽头，小爪子紧紧抓住林峰的衣襟，发出恐惧的嘶鸣。
“前面有情况。”林峰示意众人停下，混沌本源在掌心凝聚，“小心戒备。”
转过最后一道弯，寒渊的全貌映入眼帘。那是一个直径百丈的圆形冰窟，窟底是翻滚的黑色寒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那是比极寒之力更加危险的虚无之息！
寒渊中央的冰柱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珠子，珠子表面覆盖着冰纹，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正是玄冰珠！只是此刻，玄冰珠的光芒忽明忽暗，黑色寒流正不断撞击着冰柱，试图吞噬珠子。
而在寒渊边缘，一个身着白色帝袍的老者正负手而立。他白发及腰，面容古井无波，双眼是纯粹的冰蓝色，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粒。
感受到有人靠近，老者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落在林峰等人身上，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你们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如同冰块碰撞，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玄冰界不欢迎外人，更不欢迎……打着‘联合’旗号的麻烦。”
“您就是冰帝陛下？”林峰上前一步，抱着灵溪的手臂微微收紧，“晚辈林峰，前来并非为了麻烦，而是为了寒渊的异动。这里的虚无之息，已经快要突破玄冰珠的封印了！”
冰帝瞥了一眼寒渊中央的玄冰珠，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这是玄冰界的事，与你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火神忍不住道，“万年前你兄长为了守护万界而牺牲，难道他的牺牲，就换来你这副龟缩的模样？”
“住口！”冰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周身寒气暴涨，冰窟内的温度瞬间骤降，林峰等人的头发上都凝结出了白霜，“谁也没资格提他！”
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冰帝身上爆发出来，如同整座冰山压在众人肩头。雷卫们闷哼一声，纷纷跪倒在地，连凌霄和云尘都脸色苍白，灵力运转变得滞涩。
林峰将灵溪护在怀里，混沌本源全力爆发，金黑光芒形成一道护盾，勉强抵挡住压力：“冰帝陛下，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寒渊的虚无之息已经与外界的虚无之源产生了共鸣，再不想办法，玄冰界会重蹈万年前的覆辙！”
冰帝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混沌本源？难怪敢闯我冰帝宫。”他抬手一挥，一道冰锥凭空出现，朝着林峰射来，“但这还不够。”
冰锥带着冻结一切的威势，所过之处，空气都变成了冰晶。凌霄怒吼一声，金紫长剑迎上冰锥，剑气与冰锥碰撞，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冰锥虽被击碎，剑气也消散无踪，凌霄被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陛下的极寒本源已修炼到化境，我们不是对手。”云尘低声道，同时将治愈灵力注入凌霄体内。
灵溪突然从林峰怀里窜出，悬浮在半空，额头的绿色印记亮起，与寒渊中央的玄冰珠遥相呼应。玄冰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蓝光暴涨，暂时逼退了黑色寒流。
冰帝的目光落在灵溪身上，眉头微蹙：“世界之树的气息？灵界的小家伙，你也想插手玄冰界的事？”
灵溪对着他发出一声嘶鸣，声音中带着坚定，碧绿的眼眸望向寒渊中的黑色寒流，又看了看冰帝，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冰帝沉默了，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被触动的动摇。他望着寒渊中央的玄冰珠，又看了看冰层中那些人形冰雕，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寒渊底部的黑色寒流突然剧烈翻腾，一个由寒流凝聚而成的巨手猛地伸出，抓向玄冰珠！玄冰珠的蓝光剧烈闪烁，显然已到极限。
“不好！它要抢夺玄冰珠！”雷勇惊呼。
冰帝脸色一变，正欲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突然凝结的冰链锁住——那是他自己的极寒之力，竟被虚无之息干扰，反过来束缚了他！
“这是……虚无之源的精神干扰！”冰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它竟能影响我的本源之力！”
黑色巨手越来越近，玄冰珠的蓝光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抓住。林峰没有丝毫犹豫，将青云鉴与雷神珠同时祭出。
“嗡——！”
青、紫双色光芒在冰窟中亮起，与玄冰珠的蓝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三界原石的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虚影更加凝实，青、紫、蓝三色交织，散发出净化一切的力量。
虚影缓缓降下一道光柱，落在黑色巨手上。巨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黑色寒流也如同退潮般缩回寒渊底部。
玄冰珠在蓝光的包裹下，缓缓飞向林峰，与青云鉴、雷神珠并排悬浮，三颗珠子表面都亮起相同的纹路，散发出和谐的光芒。
冰帝看着这一幕，呆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玄冰珠传递来的喜悦与归属感，那是它与另外两珠分离万年后，终于重逢的激动。
“这就是……三界原石的真正力量？”冰帝喃喃道，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希望”的情绪。
林峰收起三珠，看向他：“冰帝陛下，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万年前，它们并肩作战，守护万界；万年后，它们再次相遇，就是为了终结这场灾难。玄冰界不能再独善其身了。”
冰帝望着寒渊底部渐渐平息的黑色寒流，又看了看林峰手中的三珠，最终长叹一声，周身的寒气缓缓散去：“你说得对……是我执念太深了。”
他挥手解开冰链，走到林峰面前，对着他郑重一揖：“玄冰界，愿加入万界共鸣阵。”
林峰心中一喜，连忙扶起他：“陛下深明大义，万界苍生都会感激您的决定。”
冰窟内的压力消散，雷卫们纷纷站起身，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灵溪落在玄冰珠旁边，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珠子，发出开心的嘶鸣。
冰帝看着灵溪，又看了看林峰，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有了温度：“寒渊的虚无之息只是前哨，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玄冰珠可以交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我要亲自随你们前往灵界。”冰帝道，“我想看看，能孕育出世界之树和混沌本源的界面，是否真的能承载起万界的希望。”
林峰点头：“求之不得。”
寒渊的寒气依旧凛冽，但冰窟内的氛围已不再冰冷。三颗同源的宝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冰帝释然的脸庞，也映照着众人眼中重燃的希望。
玄冰界的加入，让万界共鸣阵的力量又添上了关键的一笔。但谁也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寒渊底部的黑色寒流中，一缕极细的灰色雾气悄然融入冰层，如同埋下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