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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府,西侧院。

昔日繁华喧嚣的院落,如今冷清得如同冷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盛薇薇的产期日益临近,她的身体浮肿不堪,腹部高高隆起,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然而,比身体更痛苦的,是她的心。

她被彻底困在了这方精致的牢笼里。外界的天翻地覆,她只能通过丫鬟们窃窃私语的只言片语拼凑。三皇子李珏倒台被圈禁,娘家盛氏受牵连失势,昔日巴结奉承的妯娌命妇们再无一人登门……每一个消息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割锯。

而当七皇子李琂遇刺却安然无恙、凌霄重伤的消息隐约传来时,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也熄灭了。连那般狠辣的刺杀都能躲过……那个贱人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那个病痨鬼七皇子,怎么就那么命硬!

巨大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用旧了、玩坏了之后丢弃的华丽器物,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最终的腐朽。

那个曾为她传递消息、给她带来一丝与外界联系的粗使婆子,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了。她试图用仅剩的首饰收买新的仆役,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被清洗换血,留下的皆是眼神躲闪、噤若寒蝉的生面孔。她呼喝,她哭骂,她摔打东西,换来的只有更深的冷漠和禁锢。

孕晚期的各种不适,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原本娇艳的脸庞只剩下一片蜡黄和扭曲的怨毒。她常常独自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嘶吼,声音沙哑如同夜枭:

“都是你!盛小七!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贱人!”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才是该凤冠霞帔、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一切!”

极致的怨恨,在她濒临崩溃的心智中,孕育出了一个无比恶毒的计划。疯狂的光芒在她浑浊的眼中闪烁。

既然我活不成了,那你也别想好过!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盛小七,你不是心软吗?不是念着什么可笑的姐妹情分吗?我就利用你这点可笑的心软,送你上路!

她颤抖着手指,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了最后一支赤金点翠凤尾簪。这是她及笄时,父亲盛侍郎所赠,是她身为盛家嫡女的象征,也是她如今仅剩的、最值钱的私藏。

她死死攥着金簪,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实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毒蛇。她唤来了那个每日负责给她送饭的小厮。那小厮约莫十五六岁,面黄肌瘦,眼神里透着贪婪和胆怯。

盛薇薇屏退了左右,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说:“你想发财吗?想不想……要一百两黄金?”

小厮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渴望的光芒。

盛薇薇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将金簪递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帮我做一件事……把这支簪子,想办法送到七皇子妃盛小七手里……就说,是故人临死前,想送她一件礼物留念,求她念在往日情分上收下……她若问起我,你就说……就说我快死了,只想求她原谅……”

她看着小厮犹豫恐惧的眼神,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疯狂:“只要你让她亲手接过这支簪子!只要她碰了它!我就给你一百两黄金!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她没有告诉小厮,那金簪尖锐的尾端,已被她用自己秘密珍藏的、最后一点无色无味的“颜烬”毒液,反复浸泡过。此毒毒性剧烈,只需透过肌肤稍沾一点,便能无声无息地渗入血脉,令人衰竭而死,症状却似产后血崩或急症,难以察觉。

她用自己和孩子最后的性命做赌注,赌盛小七会对她这“将死之人”生出一丝怜悯,赌盛小七会亲手接过并查看这支象征着她们姐妹身份的“遗物”。

小厮被那巨额的黄金和盛薇薇眼中疯狂的杀意震慑,哆哆嗦嗦地接过了那支沉甸甸、金灿灿,却淬满了致命毒液的金簪。

盛薇薇看着他将金簪揣入怀中,踉跄退出的背影,发出了低沉而凄厉的笑声,笑着笑着,却又变成了绝望的哭泣,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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