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卷着血色阴气从红船的门缝里狂涌而出时,“吱呀呀——”一声刺耳的木轴转动声突然响起,像钝锯在磨骨头,在死寂的湖边格外瘆人。红船那扇斑驳的木门被风推着,缓缓向内打开,门楣上挂着的残破红绸被吹得猎猎作响,露出里面黑漆漆的船舱,像一张张开的巨口,要将三人吞入腹中。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船舱里慢慢走了出来。那是个女子,身上穿着一件早已破烂不堪的红裙,裙摆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碎布,上面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不知是陈年的血还是湖底的淤泥。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枯瘦的发丝黏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凹陷的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丝毫神采,却透着蚀骨的怨毒。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手——还是那只从船缝里伸出来的枯手,此刻正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黄纸剪成的纸钱,边缘粗糙,在阴风中微微颤动。她每走一步,脚下的木板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声,像是不堪重负,而她另一只手则会从篮子里抓起一把纸钱,轻轻一撒。
那些纸钱刚离开她的手,就被周围的阴风卷得漫天飞舞,每一张纸钱上都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活过来的小蛇,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梁红、陈默和林薇三人猛射过来。黑气触碰到空气时,还带着一股腐朽的腥臭味,像是陈年的尸体泡在湖水里发出来的味道,呛得陈默和林薇忍不住咳嗽起来。
“谁让你们来的?”女子的声音突然拔高,不再是刚才那种轻柔的阴冷,而是充满了狂躁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死……都给我死!没一个好人,都得死!”
她的声音在湖边回荡,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陈默怀里的林薇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陈默则把辟邪符举在身前,掌心的汗已经把符纸浸透,他能感觉到那些飞过来的纸钱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他的胳膊飞过,落在地上时,还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腐蚀地面的碎石。
梁红站在最前面,七星法剑在手中握得更紧,剑身上的七颗铜星此刻亮得更明显了些,冷冽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将迎面而来的几张纸钱劈成两半。被劈开的纸钱瞬间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空气里,但更多的纸钱还在源源不断地飞过来,像一场黑色的暴雨,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你本是湖中怨魂,为何执着于伤人?”梁红的声音沉稳,带着一股镇住邪祟的力量,“当年害你的人早已伏法,你若再执迷不悟,只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女子听到“当年”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散乱的头发下,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被怨毒取代。她猛地加快了脚步,枯手一扬,篮子里的纸钱哗啦啦地全撒了出来,这次的黑气比之前更浓,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像是她生前遭受苦难时的幻象,朝着三人扑来。
“伏法?”女子尖声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和疯狂,“他们死了,可我呢?我困在这湖里二十年,日日夜夜都在受湖水刺骨的冷,受魂魄撕裂的痛!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凭什么!”
她一边喊,一边朝着林薇扑过去,枯瘦的手指直取林薇的咽喉——林薇身上的阳气最弱,又是女子,最容易被她缠上。林薇吓得腿都软了,几乎要瘫倒在地,陈默连忙将她护在身后,把辟邪符死死按在身前,大喊:“梁医生!救我们!”
梁红眼神一凛,法力运转,七星法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花,“唰”地一声,剑刃直刺向红衣女子的眉心。剑光碰到女子身上的黑气时,发出“嗤啦”的声响,黑气瞬间被打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怨毒更甚:“多管闲事!你也得死!”
她猛地抬手,指尖凝聚起一团浓黑的阴气,朝着梁红的胸口打去。梁红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将七星法剑横劈过去,剑风带着一股正气,逼得红衣女子连连后退,身上的红裙被剑风扫过,又撕裂了几道口子,露出下面枯瘦如柴的身体。
陈默抱着林薇,缩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打斗,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能清楚地看到红衣女子脸上的皮肤在一点点脱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骨头,而梁红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显然对付这只怨魂也并不轻松。
湖边的阴风越来越大,红船上的窗户“砰砰”作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敲打。红衣女子见久攻不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转身,朝着红船的船舱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你们既然来了,就都留下陪我吧!这白沙湖,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梁红脸色一变,连忙追了上去:“拦住她!她要引湖里的邪祟出来!”
陈默听到这话,心里一紧,虽然害怕,但还是咬着牙,拉起林薇,朝着红衣女子的方向跑去。他知道,一旦让红衣女子把湖里的邪祟引出来,他们三人就真的再也走不出这片白沙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