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教皇殿。
气氛比林玦离去时更加凝滞,空气仿佛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殿内并非只有比比东一人,鬼豹斗罗肃立一旁,而更令人侧目的是,那位须发皆白、气息如同太阳核心般璀璨又内敛的大供奉千道流,竟也端坐在侧。
两位武魂殿的巅峰巨头,同时在场。
林玦步入殿中,躬身行礼:“教皇冕下,大供奉。”
她的气息已然完全恢复,甚至比前往杀戮之都前更加沉凝内敛,三十五级巅峰的魂力圆融无暇,隐隐有突破至三十六级的迹象。周身虽未刻意散发,但那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尤其是湮灭魂斗罗、硬撼接近封号斗罗邪物后淬炼出的煞气与毁灭意志,却如同无形的锋刃,让殿内侍立的魂圣级侍卫都感到呼吸一窒。
比比东粉色眼眸落在她身上,淡漠依旧,但深处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慎。千道流则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仿佛能映照出她丹田内那枚缓缓旋转的“源核”。
“任务完成得如何?”比比东的声音打破沉寂。
林玦抬手,那枚得自时年的储物戒指和记录其幻境心得的兽皮册出现在手中,由侍从呈上。“邪魂圣教此次进入杀戮之都主力,包括一名魂斗罗长老‘鬼骨’,已确认伏诛。被劫物资,追回部分,其中包含此物。”
她目光转向鬼豹斗罗。鬼豹会意,上前一步,将那个寒气森森的玉盒双手奉上。
盒盖开启的瞬间,浓郁的药香与磅礴如海的龙血气机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那株赤红如玉、九道龙纹活灵活现的九品龙血芝,静静躺在盒中,光华流转,将教皇殿的奢华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即便是千道流,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微澜。比比东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权杖上摩挲了一下。
九品龙血芝!这等仙品,足以让任何势力为之疯狂!
“很好。”比比东合上盒盖,将那令人心悸的药香隔绝,声音听不出喜怒,“击杀魂斗罗,夺回龙血芝,你之功绩,远超预期。”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林玦:“据鬼豹回报,你在杀戮之都,曾动用一种……撕裂空间的手段逃脱?”
来了。
林玦心中早有预料。那临时撕裂空间的手段,动静虽小,但涉及规则层面,绝不可能瞒过鬼豹这等擅长隐匿与感知的封号斗罗,更瞒不过眼前的两位巅峰存在。
她抬起头,神色平静,早已备好说辞:“回冕下,并非真正的空间之力。乃是弟子于生死关头,强行引动武魂本源与杀戮领域规则冲突,制造出的能量乱流缝隙,取巧脱身,代价巨大,几近殒命,无法复制。”
她将原因归结于毁灭本源与杀戮领域的规则碰撞,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现象,又隐去了“源核”与冰火龙王烙印的关键作用。
比比东凝视着她,粉色眼眸仿佛要将她灵魂看穿。千道流也投来目光,那目光平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大殿内落针可闻,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林玦。
林玦垂眸静立,体内玄天功缓缓运转,将那枚“源核”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只流露出经过龙血芝淬炼后更加精纯的冰火魂力波动。
良久,比比东才缓缓收回目光,淡淡道:“规则碰撞……倒也是一种解释。你的武魂,确实特殊。”
她没有深究,转而说道:“功必赏,过必罚。你此行立下大功,本座特许你,入‘武魂宝库’第三层,任选一物,作为奖赏。”
武魂宝库第三层!
就连一旁的鬼豹斗罗眼神都微微一动。那是存放武魂殿千年以来最顶级珍藏的地方,非大功者不可入内,其中的任何一件物品,都足以在外界引起腥风血雨!
千道流也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赏赐。
“谢教皇冕下。”林玦躬身。这赏赐,正合她意。她如今不缺普通的修炼资源,缺的是能真正提升底蕴、帮助她理解力量本质的顶级宝物。
“去吧。三日后,自会有人带你前往宝库。”比比东挥了挥手。
林玦再次行礼,退出了教皇殿。
当她离开后,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此女,已成气候。”千道流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断定,“其力量本质,已触及规则,非寻常魂师可比。假以时日,封号可期。”
比比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正因如此,才更需牢牢掌控。一把过于锋利的刀,若不能握在手中,便只能毁掉。”
千道流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如何掌控,是你教皇之责。老夫只提醒一句,莫要玩火自焚。”
说完,他身形缓缓变得虚幻,如同融入光中,消失不见。
比比东独自端坐于教皇宝座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粉色眼眸中光芒闪烁,深邃难测。
……
三日后。
在一位红衣主教的引领下,林玦再次来到了那座位于教皇殿深处的传承之地入口。与上次不同,这次石质巨门旁,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七彩光晕的能量漩涡——通往武魂宝库第三层的入口。
“圣子殿下,请。您有三个时辰的时间。”红衣主教恭敬道。
林玦点了点头,迈步踏入能量漩涡。
眼前景象变幻,并非想象中的珠光宝气,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与传承之地那片记录武魂印记的星空不同,这里的“星辰”,是一件件被柔和光晕包裹着的实物!
有通体燃烧着不灭火焰的长枪,有散发着冻结灵魂寒气的宝珠,有铭刻着古老符文的残破甲胄,有盛放在玉髓中的奇异液体,甚至还有几块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魂骨!看其成色,最低也是五万年以上!
每一件物品,都代表着一段传奇,一种极致的力量。
林玦的精神力缓缓扫过,感受着这些宝物散发出的独特气息。她并未被那些光芒最盛、波动最强的攻击性魂导器或魂骨所吸引。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片相对黯淡的区域。
那里,悬浮着几件看似不起眼的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表面布满天然孔洞、颜色灰扑扑的石头。
一卷材质非金非玉、边缘有些残破的暗金色卷轴。
一滴被封印在水晶中、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暗沉血液。
那灰扑扑的石头,给她一种极其古老、厚重的感觉,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时光,其内部隐隐传出与丹田“源核”相似的、对万物能量的亲和与吸引。
那暗金色卷轴,则散发着一股晦涩但直指灵魂本源的波动,上面的文字扭曲如龙蛇,她一个不识,却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而那滴暗沉血液,更是让她体内的冰火龙王烙印都微微躁动起来,传来一种渴望与忌惮交织的情绪。
林玦走到这三件物品前,仔细感应。
许久,她伸出手,率先抓向了那卷暗金色的残破卷轴。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卷轴的刹那——
“嗡!”
卷轴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一股庞大无比、混乱而古老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猛地冲入她的精神之海!
这一次,不再是冰火龙王那种相对清晰的元素感悟,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混沌、充满了无数破碎规则与时空片段的洪流!其中夹杂着震天的龙吟、神魔的咆哮、星辰的崩灭、以及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漠然俯瞰众生的冰冷意志!
“呃!”
林玦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这信息流的冲击,远比吸收幻境头骨和冰火龙王烙印时更加狂暴!若非她的精神力经过龙血芝和连番磨砺已远超同侪,又有“源核”坐镇中枢,恐怕瞬间就会被这庞大的信息撑爆灵魂!
她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紧守心神,“源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混沌的光芒,如同最坚韧的滤网,拼命地梳理、过滤、吸收着那汹涌而来的信息洪流!
大部分混乱无用的碎片被摒弃,只留下最核心、最本质的规则烙印,融入“源核”之中。
她“看”到了宇宙初开,清浊分离,法则诞生……
她“看”到了神界高悬,统御万灵,制定秩序……
她“看”到了龙神咆哮,分裂九子,权柄散落……
她“看”到了一滴暗沉的血液,如何贯穿时空,染红星辰……
她甚至模糊地“看”到了……一道横跨星海的巨大裂痕,以及裂痕深处,那若隐若现的九彩霞光!与她在杀戮之都昏迷前“看”到的画面,隐隐重合!
这卷轴……记载的究竟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信息流的冲击终于缓缓平息。
林玦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精神力几乎被榨干,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虽然无法立刻理解那些庞大而深奥的信息,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源核”在吸收了这些规则烙印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对周围能量的感知和引动,也变得更加敏锐和自如!
这卷轴的价值,无法估量!它补全了她对这个世界底层规则认知的缺失!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卷暗金色卷轴收起。目光再次扫过那块灰色石头和那滴暗沉血液,略一沉吟,又将那滴血液所在的水晶取下。
她有预感,这滴血液,与冰火龙王,甚至与这卷轴,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做完选择,她不再留恋其他,转身踏出了能量漩涡。
三个时辰,刚好。
等候在外的红衣主教见她出来,躬身道:“圣子殿下,您……”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林玦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蕴藏了整片星空,深邃得让他不敢直视。她周身的气息,似乎与这片天地更加契合,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神秘。
“我已选好。”林玦平静道,将手中的卷轴和水晶示意的晃了晃,并未详细说明。
红衣主教不敢多问,连忙引路。
回到圣子殿,林玦立刻开启了最强禁制,进入最深处的静室。
她盘膝坐下,并未立刻去研究那卷轴和血液,而是先全力恢复消耗的精神力。
直到状态重回巅峰,她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将精神力探入那卷暗金色卷轴。
这一次,冲击小了许多。卷轴中的信息似乎认可了她,变得温顺起来。她开始尝试解读那些龙蛇般的文字,理解那些破碎的规则片段。
时间在深度冥想中飞速流逝。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仿佛有宇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心念微动间,静室内的光线开始扭曲,空气中的能量粒子如同受到无形力场的牵引,自发地向她掌心汇聚,缓缓凝聚成一朵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在赤金、幽蓝、混沌灰三色间流转的……莲花苞。
这并非魂技,甚至没有动用毁灭本源。
仅仅是凭借着她对能量规则更深层次的理解,以及“源核”那调和、引动万物的特性,便做到了以往需要耗费大量魂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她对力量的掌控,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目光落向那滴被封印的暗沉血液。
接下来,就是尝试炼化它,看看这滴能让冰火龙王烙印都为之悸动的血液,究竟能给她带来怎样的……蜕变。
她有种预感,当她彻底消化了此次宝库所得,她的实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而外界,因她归来和获得重赏所引起的暗流,也即将汹涌而至。
圣子之位,从来都不是安稳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