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
苏念卿也跳下台——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她顾不上。
她蹲在顾明宇旁边，看见李娟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李娟？李娟？” 顾明宇轻声呼唤，不敢移动她。
李娟毫无反应。
校医室的张医生很快赶来，简单检查后脸色凝重：“头部外伤，可能有脑震荡，得送医院。来几个男同学，帮我小心抬到担架上！”
顾明宇和另外两个体育系的男生小心翼翼地将李娟抬上担架。
苏念卿想帮忙，被张医生拦住：“去个人通知她辅导员，再通知她家里。”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校园的宁静。
李娟被抬上车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学生。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怎么回事？打架了？”
“听说是为了顾明宇……”
“那个是苏念卿吧？她怎么也在这儿？”
“李娟摔下来的时候，他俩都在台上……”
苏念卿站在救护车旁，秋风吹得她浑身发冷。
顾明宇要跟车去医院，临上车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救护车呼啸而去。
系里的王老师匆匆赶来，了解了情况后，对苏念卿说：“苏念卿同学，你先回家。等李娟同学情况稳定了，系里会找你们了解情况。”
苏念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一路上，李娟后脑洇开的那摊血总在眼前晃。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刘嬷嬷抱着孩子在屋里踱步，看见她回来，松了口气：“少奶奶今天怎么这么晚？孩子饿得直哭。”
“对不起嬷嬷，有点事耽搁了。”
苏念卿勉强笑了笑，接过孩子。
小家伙闻到妈妈的味道，立刻往她怀里钻。
苏念卿撩起衣襟喂奶，低头看着孩子专注吃奶的小脸，心中的委屈和惊吓才一点点被抚平。
陆北辰今晚要加班，很晚才回来。
苏念卿躺在床上，听着他轻手轻脚洗漱的声音，突然很想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但最终她还是没说。
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让这些无聊的流言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苏念卿去了省人民医院。
找到病房时，看见顾明宇靠在走廊的墙上，眼下两团明显的青黑。
“苏同学……” 顾明宇看见她，站直了身体，“你怎么来了？”
“李娟怎么样？” 苏念卿问。
“脑震荡，后脑缝了八针。”
顾明宇的声音透着疲惫，“颅内有轻微出血，医生说需要观察72小时，怕有后遗症。现在人醒了。”
正说着，病房门开了，一对中年夫妇走出来。
男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女人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穿着呢子外套，眼睛红肿着。
“你就是苏念卿？”
女人看见苏念卿，眼神立刻变得锐利。
“阿姨您好，我是苏念卿。”
苏念卿礼貌地说，“李娟同学现在……”
“你还有脸问！”
李母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家娟娟好好一个姑娘，现在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可能留下后遗症！你满意了？！”
“阿姨，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顾明宇想解释。
“小顾，你别说话！”
李父开口了，声音威严，“事情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娟娟是不对，不该在公共场合闹。但是——”
他看向苏念卿，“一个巴掌拍不响。苏念卿同学，你一个已婚女同志，跟男同学走得那么近，就不知道避嫌吗？”
这话说得相当重了。
顾明宇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被苏念卿眼神制止了。
“叔叔，阿姨，对于李娟同学受伤，我很抱歉。”
苏念卿声音平静，“但我和顾明宇同学只是正常的学习交流，没有任何超越同学关系的行为。昨天的事是个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
“意外？”
李母冷笑，“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娟娟会那么激动？会摔下台？苏念卿，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阿姨……” 顾明宇还想说什么。
“你们走吧。” 李父摆摆手。
离开医院后，苏念卿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快放学时，被辅导员周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苏念卿同学，坐。”
周老师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李娟同学父母上午来学校了，找了系领导，也找了校党委。”
苏念卿心里一沉。
“他们的要求很明确。”
周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一，要求学校对你进行严肃处理；第二，要求你当面向李娟道歉；第三，李娟的医疗费、营养费，全部由你承担。”
“周老师，” 苏念卿深吸一口气，“昨天的事是意外，不是我推的李娟。而且是她先……”
“我知道。”
周老师打断她，揉了揉太阳穴，“系里了解过情况，在场的同学都证明是李娟先冲上台的。但是——”
“李娟现在躺在医院里，这是事实。她父母情绪很激动，说如果学校不处理，就要向上级部门反映。苏念卿，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对你、对顾明宇、对咱们系，影响都不好。”
“尤其是你。”
周老师看着她，语重心长，“你爱人在部队，你自己是军属。这样的流言蜚语如果传到部队，对你爱人的影响……”
苏念卿的手在膝盖上握紧。
她想起陆北辰的军装，想起他肩上的重担。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他的前程。
“周老师，医疗费我可以承担。”
苏念卿犹豫了几秒，“道歉……如果李娟需要，我可以道歉。但是学校的处理……”
“系里也在想办法。”
周老师也很无奈，“但李娟父母咬得很紧。他们说，除非你公开道歉并赔偿，否则就要把事情闹到教委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明宇站在门口，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脸色很难看，大步走进来：“周老师，这件事跟苏念卿没关系。李娟是我推的，要追究就追究我！”
“顾明宇同学，你别添乱。”
周老师头疼地说，“李娟父母明确说了，他们不追究你，只追究苏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