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壤腥气和地穴冷冽寒风从黑黝黑的洞口涌出,吹得我脊背发凉。
(内心oS:…亲爹诶…您这地窖是藏了啥生化武器啊?联合国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没来找您喝茶吗?!)
杨康站在洞口,玄色衣袍被冷风吹得衣摆飘飘,脸上那惯常的玩味和讥诮却收敛得极快,瞬间恢复成一片深沉的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扫描分析,透出一种冰冷的审视。
“黄姑娘家这‘窖藏’,倒是…别开生面。”他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评论一件寻常事物。
“少…少见识了吧!”我强压下翻腾的忐忑,嘴硬道,“菜窖挖的深了点……谁…谁家冬天还不积点酸菜!”
我摸索着墙壁,触手冰凉,是打磨光滑的石壁。指尖碰到一个熟悉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
几声轻响,甬道两侧壁上的灯盏次第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一条不算太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门上并无繁琐花纹,只简洁地刻着三个古篆大字:
璇 玑 阁。
门微微开启了一条缝,似乎刚才的机关已经将其解锁。那旧纸与冷香的味道,正从中缓缓溢出。
(内心oS:完了完了…摸鱼摸到大boSS的私人服务器了…这地方我都没权限进啊!老爹知道了会再关我五百年吧!)
对视一眼,我俩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入那扇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们两人都怔在了原地。
这并非堆满典籍的藏书阁,而是一个极为广阔的地下空间。地面被精心塑造成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的微缩景观,精细至极。然而,最令人震撼的,是这巨大沙盘之上,密密麻麻、依着地形摆放的,竟是无数惨白的…人形股骨!
这些骨头被当成了“棋子”或“令牌”,以某种极其繁复精妙的规律排列着,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许多骨骼之间还有细若发丝的金属丝线连接,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根本不是一个沙盘,这是一个用白骨堆砌、尚未完全启动的惊天大阵!
(内心oS:卧槽…老爹才是真正的多米诺骨牌骨灰级玩家…这哪是阵法,这是融合了地道战、地雷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的终极白骨版连锁反应装置啊!这脑洞…甲方看了都沉默,乙方看了都流泪!)
我被这宏大的、诡异的、甚至有些邪性的未完成杰作震撼得说不出话。
身旁的杨康,呼吸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丝。他缓缓踱步上前,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地掠过那森白棋盘上的每一处细节,眼底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被点燃。
他伸出手指,虚点着几处关键“棋眼”,声音低沉而清晰,竟带着一种近乎吟诵古籍的韵律:
“《孙膑兵法》有云:‘险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
他的手指划过一个由白骨构筑的险要山口,又指向后方一片看似平坦却暗藏杀机的流域。
“…‘战隆无登,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惟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
他念诵着古老的兵法,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仿佛已经看到这无数白骨被赋予生命,化作无穷无尽的军队,随着他的意志碾压一切。
“好一个‘璇玑’…”他最终停下,负手立于这片森白的微缩江山之前,背影在幽光下拉得很长,“若得此阵…何须千军万马?天地万物,皆可为兵。山川地势,尽在掌中。”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我,眸色深不见底,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笃定:
“破汴京,困襄阳,绝大漠…乃至…一统天下,皆可期矣。或许,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成就上古兵圣所言至高之境。”
我听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竖。这家伙看个半成品沙盘,连统一后的年号都快想好了吧?!
“打住打住!”我赶紧打断他的战略推演,生怕他下一秒就开始规划世界地图,“你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醒醒!大哥,这玩意儿它就是个沙盘!模型!还没通过内测呢!”
我指着那些白骨:“再说了,你上哪儿找这么多听话的骨头给你摆阵去?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啊朋友!”
(内心oS:而且一旦你真统一了东亚,下一步是不是就得跟西边的叶卡捷琳娜大帝掐起来?后世野史学家还得为你俩到底谁想收谁当后宫吵掉头发,何苦呢杨总!安心搞区域合作共赢不好吗?!)
杨康闻言,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不思进取的咸鱼。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凡阵皆有眼,凡法皆可循。既已有雏形,完善之法,不过时日与心力而已。”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无边无际的白骨沙盘,轻声道:
“至于‘材料’…天下最不缺的,便是枯骨。”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冰冷的铁流,瞬间淹没了这巨大的璇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