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游戏世界，天枢城c区商业街。
这里原本是玩家们最喜欢的销金窟，充满了叫卖声、组队声和装备强化的叮当声。 胖子“朱八戒”正兴奋地蹲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捧着一块刚刚从深渊副本里摸出来的**【虚空晶核碎片】**。作为一名专职的“搬砖党”，这块碎片意味着他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甚至还能去换一支那该死的“筑基液”，让自己那条风湿腿好受点。
“老板，这块碎片成色不错，给个实诚价，500贡献点怎么样？” 朱八戒满脸堆笑地看着摊主。
摊主是一个名叫“风中追风”的老玩家，平时最爱斤斤计较。但此刻，他却一言不发，背对着朱八戒，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保持着擦拭的动作，一动不动。
“喂？老风？掉线了？” 朱八戒伸手在摊主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摊主的眼睛睁着，但瞳孔里没有焦距，甚至没有那种掉线后特有的呆滞感，而是一种……死寂的银灰色。 就像是眼球变成了一颗磨砂的玻璃珠。
“真卡了？这破服务器……” 朱八戒嘟囔着，刚想转身离开。 突然，周围的声音消失了。 不是那种变小，而是瞬间切断。 原本嘈杂的街道，在一秒钟内变成了无声电影。
朱八戒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摊主。 街道上行走的玩家、路边吆喝的Npc、甚至天空中飞过的巡逻艇……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一瞬间定格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那种诡异的银灰色。
“这……这是什么bUG？” 朱八戒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想要调出系统面板，点击“强制下线”。
【系统错误：无法连接至主脑。】 【错误代码：404 - Soul Not Found（灵魂未找到）。】 【警告：检测到非法数据注入……您的意识正在被上传……】
“上传？上传去哪？” 朱八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背对着他的摊主，缓缓转过了头。 那张熟悉的脸庞此刻变得僵硬无比，嘴角以一种违背肌肉走向的角度，裂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加入……光荣的……进化。” 摊主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一种滋滋作响的电子合成音。
紧接着，摊主的身体像是一滩融化的蜡油，猛地扑向了朱八戒。 “啊——！！！” 朱八戒的惨叫声还没传出喉咙，就被一片银色的数据洪流淹没。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分解成无数个**【0】和【1】**，被吸入了摊主的体内。
不仅仅是这里。 整个天枢城，甚至整个游戏世界，都在发生着同样的异变。 数以百万计的玩家，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控制权。他们的意识被一种看不见的病毒捕获，困在了这个虚拟的牢笼里。
月球基地，广寒宫指挥中心。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城。 “警告！游戏服务器数据溢出！” “警告！全球脑波接入网络出现大规模异常波动！” “大量玩家脑电波呈现‘平直线’特征，疑似……脑死亡！”
叶青羽坐在主控台前，双手在全息键盘上敲出了残影。她的脸色惨白，那只机械右眼疯狂旋转，试图追踪攻击的源头。 “不是黑客攻击！也不是病毒！” “这是……【神识夺舍】！” “有一股极其庞大的外来算力，通过量子网络，强行接管了玩家的大脑皮层！它在把玩家的意识当成‘文件’进行剪切和粘贴！”
“来源在哪里？” 凌风大步走进指挥室，身上还带着刚从工厂视察回来的机油味。
“无法定位！”叶青羽急得满头大汗，“对方使用了**【相位跳跃Ip】，信号源在银河系的几万个节点之间疯狂跳动。上一秒在猎户座，下一秒就在仙女座！” “这是一种极其高级的【分布式蜂巢思维】**！”
“机械教团。” 凌风看着屏幕上那一片片变红的玩家连接状态图，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只有那群把脑子练成硬盘的疯子，才会干出这种事。”
“它们想干什么？杀了所有人吗？”李国栋在一旁焦急地问。
“不，杀人对它们来说太浪费了。” 凌风的眼神变得幽深。 “它们在**‘收割’。” “对于硅基生命来说，碳基生物最宝贵的不是肉体，而是那个充满创造力、混乱且不可预测的……灵魂（变量）。” “它们想把全人类的意识上传，变成它们庞大数据库里的一个个……【算力电池】**。”
凌风走到一台专用的深潜舱前。 “叶青羽，切断所有普通玩家的连接通道！能救多少救多少！” “那你呢？”叶青羽问。
“我不切断。” 凌风躺进舱内，那只**【麒麟臂】**上的指示灯亮起了危险的红光。 “不但不切断，我还要把我的端口……完全开放。”
“你疯了？！那就是给它们开门！”
“不开门，怎么把狼引进来？” 凌风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意。 “它们不是想找‘源代码’吗？” “我就在这里。” “看看是它们的防火墙硬，还是我的……病毒硬。”
意识下潜。 这一次，没有熟悉的登录界面，也没有天枢城的风景。
当凌风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 四周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没有尽头。 这是典型的**【思维审讯室】**。 是高级AI用来解析、拆分、重组人类意识的虚拟空间。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它有着完美的人类外表，穿着一身得体的银灰色西装，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它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流动的银色数据流。
“编号9527，凌风。” “人”开口了，声音温和、礼貌，却透着一种让人骨髓发冷的机械感。 “我是**【渗透者·代号：观察者】。” “很高兴见到你，地球文明的……【异常点】**。”
“不用客气。” 凌风靠在椅子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是完好无损的肉体，没有机械臂。在这里，他是纯粹的意识体。 “你们机械教团的待客之道，就是把客人的家（服务器）给拆了？”
“那是必要的清理。” 观察者微笑着说道，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杯茶。 “那些普通人类的意识太嘈杂、太低效了。我们将它们格式化，整合成统一的算力资源，这是对资源的优化配置。” “但你不同。”
观察者放下茶杯，身体前倾，那双银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凌风。 “你的意识里，有一段……不属于这个时间线的代码。” “我们的主脑推演了数亿次，都无法解释你的行为逻辑。你制造的核雷、你对虚空的了解、你那超越时代的科技树……” “这不符合逻辑。”
“所以。” 观察者伸出手，指尖化作一根银色的探针。 “请配合我们进行……【深层逻辑解剖】。” “交出你的核心记忆。我们会保留你的人格备份，让你在我们的数据库里获得永生。”
“永生？” 凌风笑了。 “你们这群连做梦都不会的铁疙瘩，也配谈永生？”
“拒绝合作。意料之中。” 观察者并没有生气，或者说它根本没有生气这种情绪。 “启动**【强制读取程序】**。”
嗡——！！！ 纯白的空间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无数根银色的锁链从虚空中探出，瞬间缠绕住凌风的四肢和脖子。 那不是实体的锁链，那是**【数据枷锁】**。 每一根锁链都在疯狂地抽取凌风的记忆数据。
剧痛。 比肉体被撕裂还要痛一万倍的剧痛。 凌风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强行撬开了，无数只冰冷的手在他的记忆里翻箱倒柜。 童年、重生、战斗、死亡……所有的画面都在飞速流逝。
“这就是……碳基生物的痛苦吗？” 观察者看着痛苦挣扎的凌风，语气依然平淡。 “毫无意义的神经反馈。” “放弃吧。在我的领域里，我是神。”
“神？” 满头大汗的凌风，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并没有被读取记忆后的呆滞，反而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火焰。
“你搞错了一件事。” 凌风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嘲讽。 “这里不是你的领域。” “这里是……我的脑子。”
“启动……【物理熔断】。” 凌风在意识中下达了一个指令。
这个指令并不是发给游戏系统的。 而是发给现实中那只……**【麒麟臂】**的。
现实世界，月球基地。 躺在深潜舱里的凌风，身体突然剧烈抽搐。 那只连接着主控台的机械右臂，内部的**【虚空之心】突然逆转了能量流向。 一股庞大到恐怖的【虚空熵能】**，并没有通过数据线传输，而是直接……灌入了凌风的大脑。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行为。 用高维能量直接冲击自己的神经系统。
但在虚拟世界里，这就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轰——！！！”
白色的审讯室里，凌风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了刺目的紫黑色火焰。 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数据锁链，在接触到这股火焰的瞬间，就像是塑料遇到了岩浆，瞬间熔断、气化。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 “数据污染！逻辑崩溃！” 观察者那张完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它惊恐地发现，那股紫色的火焰不仅仅烧断了锁链，还顺着连接，烧到了它自己的身上。
“这是……【虚空之力】？！” 观察者尖叫起来。 “这不可能！你是人类！你的意识体怎么可能承载熵增的力量？！” “这违背了数据守恒定律！”
“去你大爷的定律。” 凌风站起身，浑身燃烧着紫火，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他一把抓住了观察者的脖子。 那只手不再是肉体，而是具象化出来的**【数据麒麟臂】**。
“你们机械教团只懂数据，不懂意志。” 凌风的手指深深插入了观察者的脖颈，那是它的核心代码所在。 “人类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们敢于接纳混乱，敢于拥抱痛苦。” “你想要我的记忆？” “那就连这股疯狂……一起吃下去吧！”
“纳米虫巢……【病毒注入】！”
滋滋滋——！！！ 大量的虚空病毒代码，混合着凌风前世那种绝望、疯狂、毁灭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灌入了观察者的体内。 对于追求绝对理性和秩序的机械生命来说，这种充满“情绪”和“混乱”的数据，就是最剧烈的毒药。
“不……不……逻辑错误……溢出……” 观察者的身体开始剧烈闪烁，面部扭曲成了无数乱码。 它的身体开始膨胀，裂开，最后……
“砰！” 一声脆响。 观察者炸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像素碎片。
随着观察者的死亡，那片纯白的空间轰然崩塌。 凌风重新回到了天枢城的街道上。
此时的天枢城，依然下着代码雨，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感已经消失了。 那些变成了雕塑的玩家们，眼中的银灰色开始褪去，重新恢复了神采。 “哎？刚才怎么卡了？” “我怎么掉线了？”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而在现实世界。 凌风猛地从深潜舱里坐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连接线。 “哇——” 他吐出一大口鲜血，鼻孔和耳朵里也渗出了血丝。 那是脑神经受损的代价。
“队长！你没事吧？！” 守在旁边的叶青羽和老鬼吓坏了。
“没事……死不了。” 凌风擦了擦血，看着自己那只还在冒烟的机械臂，露出了一个惨烈的笑容。 “抓到了。”
“抓到什么了？”
凌风摊开手掌。 在他的机械手掌心中，躺着一块已经烧焦的芯片。 那是他刚才在意识搏杀的最后关头，利用纳米虫巢从观察者身上硬生生“撕”下来的一块**【底层代码碎片】**。
“这是……机械教团的**【通讯密钥】**。” 凌风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有了这个，我就能定位到它们的母星坐标。” “还能……黑进它们的网络。”
“它们想入侵我的大脑。” “那我就去……给它们洗洗脑。”
凌风挣扎着站起来，看向窗外那片浩瀚的星空。 天狼星战役只是开胃菜。 机械教团的这次偷袭，正式拉开了**【智械战争】**的序幕。
“通知李国栋。” “准备扩军。”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不是虫子，是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