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坊市后,李贤阳并未直接返回原先的洞府。黑风寨死了人,必然会追查,那个简陋的矿坑已不再安全。
他凭借强大的神识,刻意避开可能有修士活动的路径,专挑险峻难行的山脊与密林穿行。途中,他将从黑风寨修士身上搜刮来的杂物,以及那几株雾隐花(苏凌坚持只收下了花,将灵石塞回给他)中蕴含的微弱灵气汲取一空,用以补充催动飞刀和雷灵根的消耗。
同时,他也在不断复盘坊市那一战。
“飞刀的速度和穿透力足够,但面对炼气三层以上、有准备的对手,一击必杀的难度会增大。”
“雷灵之力的麻痹特效效果显着,但消耗也大,不能作为常规手段。”
“近身搏杀是短板,需避免被缠住。飞刀,终究是中远程的杀器。”
“神识在战斗中的预判和微操至关重要……”
总结着经验与不足,李贤阳对自身实力的定位越发清晰。他现在最大的依仗,是信息差——没人会防备一个使用凡铁飞刀的炼气一层修士,更没人能料到那飞刀上附带的雷霆之威。
数日后,他已深入黑山域人迹罕至的腹地。这里妖兽踪迹渐多,灵气也似乎比外围浓郁少许。
就在他寻找新的落脚点时,神识边缘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以及……一种对宝物天生的悸动感。这感觉并非来自他自身,更像是灵魂深处某个被触动的印记。
“是那雷灵根?还是……”他心中一动,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悄然摸去。
拨开一片茂密的藤蔓,一个被乱石半掩的狭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处有微弱的禁制残留,但年代久远,早已残破不堪,只剩下一点迷惑凡人视线的作用,对修士而言形同虚设。
灵力波动和那奇特的感应,正是从洞内传来。
李贤阳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将神识如同水银般缓缓探入洞中。
洞内不深,约莫十丈见方。洞壁布满爪痕,似乎曾是某种妖兽的巢穴。此刻,洞穴中央,正上演着一幕对峙。
一方是一条通体黝黑、头生独角的怪蛇,长约三米,散发着约等于炼气三层修士的妖气,嘶嘶地吐着信子,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它的猎物。
而它的猎物,竟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布裙的少女。少女蜷缩在一块巨石后面,小脸吓得煞白,浑身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裹。她身上几乎没有灵力波动,若非李贤阳神识强大,几乎会将她忽略。
让李贤阳瞳孔微缩的是,那奇特的、对宝物的悸动感,源头正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
“寻宝鼠?”一个名字瞬间从他脑海中蹦出。前身记忆里有关于这种妖族的零星记载,它们天生对天材地宝拥有极其敏锐的直觉,但自身战斗力极其低下,胆小如鼠(本就是鼠),在修真界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活体寻宝仪”,也因此常遭捕杀,极为罕见。
眼看那独角怪蛇失去耐心,身体弓起,即将发动致命一击。那少女绝望地闭上眼,将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
李贤阳没有犹豫。
“咻!”
一道灰影快如闪电,穿过洞口残破的禁制,精准地射向独角怪蛇的七寸之处!
怪蛇感知到危险,猛地扭身,坚硬的鳞片与飞刀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飞刀未能破开鳞甲,但附带的雷霆麻痹之力,却让怪蛇的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
它放弃了眼前的少女,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洞口出现的李贤阳这个新来的、更具威胁的敌人。
李贤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步踏入洞中,右手连挥!
“咻!咻!咻!”
三柄飞刀呈品字形射出,分别取向怪蛇的双眼和张开的口器!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
怪蛇疯狂扭动身体,用鳞甲最厚的背部硬抗射向身体的飞刀,同时猛地摆头,躲开射向眼睛的攻击。
“噗!”
其中一柄飞刀,趁着它摆头露出的破绽,精准地射入了它因嘶鸣而张开的口中!
“嘶——!”
怪蛇的嘶鸣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哀嚎,雷灵之力在它相对脆弱的口腔内爆发,电得它浑身抽搐,动作再次迟滞。
李贤阳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他体内雷灵根全力催动,一丝微弱的紫电在指尖跳跃,覆盖在最后一柄飞刀上。
这一次,他没有追求速度,而是将全部的精神、灵力,以及对“破罡”的意念,尽数灌注其中!
飞刀离手,化作一道淡紫色的细线,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噗嗤!”
这一次,飞刀如同热刀切牛油,轻而易举地破开了怪蛇七寸处的鳞甲防御,深深钉入了它的心脏部位!
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在其体内炸开!
怪蛇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翻滚,将洞内的石块撞得四处飞溅,最终慢慢僵直,不再动弹。
李贤阳微微喘息,连续催动飞刀和雷灵根,对他现在的修为而言,负担不小。他走上前,确认怪蛇已死,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依旧蜷缩在巨石后,吓得不敢睁眼的少女。
“没事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地上死去的怪蛇,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贤阳,小脸先是惊愕,随即涌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眼神里依旧充满了警惕,抱着包裹往后缩了缩。
“谢……谢谢你。”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音。
李贤阳没有靠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包裹上:“你是寻宝鼠一族?”
少女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更加苍白,眼中恐惧之色更浓,几乎要哭出来:“你……你怎么知道?你也要抓我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贤阳心中了然。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蛇尸:“我若想抓你,就不会救你。我只是路过,感应到这里有动静。”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对你没有恶意。这处洞穴不错,我正好需要一个新的落脚点。”
少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腰间那看似普通的飞刀囊,似乎确认李贤阳身上没有流露出贪婪和恶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小声嗫嚅道:“我……我叫墨灵。这洞……是我先发现的……”
李贤阳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姑娘,吓成这样还不忘声明“主权”。
“嗯,是你先发现的。”他点点头,“我可以暂时借住吗?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一定的保护。比如,对付这种。”他指了指地上的蛇尸。
墨灵看了看李贤阳,又看了看那可怕的怪蛇尸体,犹豫了一下。她独自一人在外流浪,时刻提心吊胆,刚才更是险些丧命。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力似乎不错,而且……他救了自己。
“那……那好吧。”她最终小声答应,又赶紧补充道,“但你不准抢我的东西!也不准……不准欺负我!”
“可以。”李贤阳干脆地答应。他走到洞穴另一边,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开始打坐调息,恢复消耗的灵力和精神。
墨灵见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挪出来,离那蛇尸远远的,然后打开自己脏兮兮的包裹,里面是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几株灵气微弱的草药,还有几件简陋的、似乎是炼器工具的小凿子小锤子。
她拿起一块暗红色的矿石,又看了看李贤阳腰间的飞刀囊,小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怯生生地开口:
“那个……恩公……”
李贤阳睁开眼。
墨灵举起那块暗红色矿石,小声道:“这块……这块赤铁矿,里面好像掺杂了一点‘雷击石’的碎末,虽然很少……但,但应该能让你的飞刀……更好一点。我,我可以帮你提炼出来……”
李贤阳目光一凝,看向那块矿石。在他的神识感知下,那矿石内部确实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自身雷灵根隐隐共鸣的活跃雷属性气息。
这寻宝鼠的天赋,果然名不虚传!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想要“报恩”的妖族少女,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一丝。
“好。”他点了点头,“有劳了。”
墨灵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丝小小的、如释重负的笑容,立刻拿出她那些小工具,开始专注地捣鼓起来。
李贤阳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暗道:
“专属炼器师……看来,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