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尘埃还在光柱里慢悠悠飘着,林浩摔门而去的声响刚消散在晚风里,那两个黑衣壮汉就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重担。
左边那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两根烟,给同伴递了一根,自己叼着一根点火,火苗 “噌” 地窜起来,映得他眼底的困惑更浓了。“浩哥这侄子也太邪门了吧?” 他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在昏暗的仓库里绕了个圈,“被绑架跟中了五百万似的,还嫌赎金少,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右边戴耳钉的壮汉挠了挠后脑勺,脚边的空油漆桶被踢得 “哐当” 响,滚出去老远撞在铁架上。“谁知道呢,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 他瞥了眼坐在木箱上的林墨,见这小子还在兴致勃勃地打量仓库的破窗户,忍不住吐槽,“我绑票三年,第一次见盼着撕票(哦不,盼着事情闹大)的人质,真是开眼了。”
林墨听见这话,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为了被爷爷除名,都快把自己折腾成混世魔王了,结果老爷子油盐不进。” 他晃了晃被捆住的手腕,绳子摩擦着皮肤有点痒,“你们这仓库选得不错,就是灰尘多了点,要是再放点铁链子、滴点血,氛围感直接拉满,爷爷看了指定血压飙升。”
“闭嘴!” 胡茬壮汉被他说得心烦,把烟头往地上一踩,用鞋底碾了碾,“再叨叨真堵你嘴!”
林墨识趣地闭上嘴,但眼睛还在滴溜溜转,一会儿瞅瞅墙角的死老鼠,一会儿摸摸身边木箱上的裂痕,那股子兴奋劲儿半点没减,活像来仓库探险的游客,而不是待宰的人质。
他心里还在盘算:等会儿爷爷要是真不给赎金,林浩会不会急眼?要是急眼了,会不会真对他动粗?最好是划破点皮,流点血,到时候拍张照片给爷爷,那效果绝对比单纯绑架好。越想越美滋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看得两个绑匪心里直发毛。
与此同时,城郊的安保公司会议室里,陈阳刚结束和合作方的对接,拿起手机想给林墨发个消息,问问他有没有乖乖喝牛奶,却发现屏幕上弹出好几个未接来电提醒,全是家里的固定电话。
他心里 “咯噔” 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心脏。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只有冰冷的忙音在耳边循环。“坏了!” 陈阳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吓得对面的合作方一愣。
“抱歉,我家里出了点急事,后续事宜咱们改天再谈!” 陈阳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脑子里全是爷爷的叮嘱 ——“一定要看好墨墨,别让他单独出门,仇家太多”。
他一边往停车场跑,一边拨通了家里的座机,还是没人接。手指颤抖着点开手机里的一个特殊 App,那是爷爷特意给他的 “林家定位授权系统”,只要林墨带着手机,就能精准定位到他的位置。
屏幕加载了两秒,一个小红点出现在西郊废弃工厂区域,旁边标注着 “信号稳定”。陈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西郊废弃工厂?墨墨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拨通了安保队队长的电话,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张队,立刻带十个人,带上装备,跟我去西郊废弃工厂!林少爷可能被绑架了!”
电话那头的张队不敢怠慢,立刻应声:“收到!陈助理,我们五分钟后在公司门口集合!”
陈阳挂了电话,油门踩到底,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夕阳的余晖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可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凉。“都怪我!” 他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懊恼不已,“我就不该相信他说的拿东西,就该把他锁在家里!”
一路上,他无数次回想中午的场景:林墨推着他出门时那股子反常的殷勤,念叨着要自己去买辣条时的固执,还有跑上楼时那轻快的脚步…… 所有细节串联起来,才发现全是破绽。可当时他被林墨催得急,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墨墨你可千万别出事!” 陈阳咬着牙,眼眶有些发红,“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爷爷交代?”
二十分钟后,陈阳和安保团队在西郊废弃工厂外围汇合。十名安保人员清一色黑色作战服,腰间别着警棍和束缚带,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张队递给他一个对讲机:“陈助理,我们已经勘察过外围,工厂大门虚掩着,里面有一辆面包车,应该就是绑匪的车。”
陈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焦急,眼神变得坚定:“分两队行动,一队从正门突入,二队绕到后门堵着,尽量别伤到人质,优先控制绑匪!”
“明白!”
众人迅速行动,脚步轻盈得像猫,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废弃工厂的大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 “吱呀 ——” 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傍晚格外突兀。
仓库里的两个绑匪正靠着铁架打盹,突然被这声响惊醒,瞬间绷紧了神经。“有人!” 胡茬壮汉低喝一声,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弹簧刀。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被 “哐当” 一声踹开,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伴随着陈阳的怒吼:“不许动!放下武器!”
安保人员一拥而入,动作快如闪电。胡茬壮汉刚掏出弹簧刀,就被一名安保一记扫堂腿绊倒在地,手腕被死死按在地上,警棍架在了脖子上。戴耳钉的壮汉想往后门跑,刚冲到门口,就被守在那里的安保迎面一拳砸在脸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再也没了反抗的力气。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两个绑匪就被制服在地,嘴里嚷嚷着 “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投降”。
陈阳的目光立刻锁定在角落里的林墨,心脏揪得生疼。他快步跑过去,看到林墨只是被绑着,身上没明显伤口,才松了口气,蹲下身赶紧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墨墨!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绳子被解开,林墨活动了活动手腕,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一脸遗憾地说:“早说了爷爷不会给赎金,你们还不信,白忙活一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沾了点泥土,忍不住吐槽:“这仓库也太脏了,早知道带包湿巾来。”
陈阳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样子,又气又好笑,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林少爷,您能不能别这么淡定?我们都快急死了!我发现您失踪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路飙车过来,生怕您出什么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 林墨摆摆手,“他们就是想要赎金,又不是真要我的命。再说了,我还盼着事情闹大呢,结果你们来得这么快,连爷爷的面都没见到,这除名计划又泡汤了。”
他说着,还转头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绑匪,一脸惋惜:“你们这效率也太低了,赎金电话才打了一个,人就被找到了,下次绑票记得选个信号差点的地方。”
两个绑匪被他说得嘴角抽搐,心里直呼晦气:这到底是谁绑架谁啊?怎么人质比绑匪还懂行?
就在这时,仓库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陈阳警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铁架后面,浑身发抖,正是之前离开的林浩。
“出来!” 张队大喝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将林浩从角落里拽了出来。
林浩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满是恐惧,看到陈阳和安保人员,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我…… 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爸让我这么做的……”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陈阳皱了皱眉,打量着林浩那张和二叔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示意安保人员把林浩和两个绑匪一起控制住:“带走,回林家,爷爷要亲自问清楚。”
林墨听到 “回林家” 三个字,顿时垮了脸:“啊?这就回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让他们给我拍张血照呢,爷爷肯定不信我被绑架了,顶多骂我两句,根本不会除名。”
陈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您还想拍血照?再晚来一步,指不定出什么事!赶紧跟我走,别在这儿添乱。”
林墨不情不愿地跟着陈阳往外走,路过面包车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早知道就不听陈阳的话,偷偷把手机关机了,这样定位也找不到我,事情就能闹大了。”
陈阳耳尖,听到了他的嘀咕,无奈地说:“林少爷,您就别琢磨着被除名了,爷爷那么疼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把您除名的。”
“我不信!” 林墨梗着脖子反驳,“这次不行,下次我找个更刺激的,比如去蹦极不带安全绳,或者去闯黑帮地盘,我就不信爷爷还不生气!”
陈阳听得心惊肉跳,赶紧打断他:“您可别胡思乱想了!再敢瞎折腾,我就把您的零食全没收,让您天天喝白粥!”
林墨瞬间蔫了:“别啊!我不折腾了还不行吗?零食可不能没收!”
夕阳西下,越野车和一辆警车(张队路上报了警)行驶在回城的路上。林墨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心里还在盘算着:林浩都被抓了,肯定会把二叔供出来吧?到时候二叔倒台,爷爷会不会更看重他这个唯一的继承人?不行不行,得想办法让二叔的事闹得更大点,最好让爷爷彻底失望,把他扫地出门才好。
而被押在后面警车里的林浩,一路上魂不守舍,脑子里全是父亲林振国的叮嘱 ——“只要绑了林墨,逼林振国放弃追究洗钱罪,咱们就能翻身”。可他万万没想到,林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陈阳又来得这么快,现在不仅没拿到赎金,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越想越害怕,浑身发抖:“怎么办?要是爷爷问起来,我要不要把爸爸供出来?供出来的话,爸爸会不会恨我?不供出来,我会不会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