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陆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温眠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旁,观察着他与以往不同的姿态——不再是最初那个紧绷的完美主义者,也不是夜掌控时的狂放不羁,而是一种奇特的平衡。
“他们快到了。”陆深转身,声音平静,“董事会的老狐狸们,来评估我是否还适合领导这家公司。”
温眠微微一笑:“你准备好了吗?”
门被推开,几位年长的董事陆续进入。为首的陈董目光锐利地扫过陆深,最后停在温眠身上:“这位是?”
“温眠医生,我的心理顾问。”陆深自然地介绍,“她将参与本次会议。”
陈董的眉头皱起:“陆先生,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是公司未来发展方向。外人在场恐怕不太合适。”
“温医生不是外人。”陆深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过去几个月,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陆氏面临的挑战——包括我个人的,以及公司的。”
会议开始,董事们接连抛出尖锐的问题——关于陆震东被捕后的股价波动,关于公司声誉受损,关于领导层的稳定性。陆深一一回应,逻辑清晰,数据准确。
但在讨论一个关键并购案时,温眠注意到陆深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压力增大的标志。
“这个并购案最初是陆震东推动的,”陈董紧盯着陆深,“现在他被控谋杀你的父母,你却要继续推进他的计划?”
会议室一片寂静。温眠看到陆深的呼吸微微急促,她知道这个问题触及了他最深的创伤。
就在她准备介入时,陆深突然笑了——不是陆深惯有的克制微笑,也不是夜的嘲讽大笑,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苦涩却坦然的笑。
“陈董,你和我叔叔共事三十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提出的方案中,十之有九都是精明的商业决策。”陆深的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不会因为恨一个人,就否定他所有的价值。那和盲目崇拜一样愚蠢。”
几位董事交换了惊讶的眼神。陈董的表情也微微松动:“那么关于你个人的...健康状况...”
“我的心理医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陆深转向温眠,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温眠站起身,面向董事们:“陆先生患有的解离性身份障碍,在适当的管理下,不会影响他的商业判断。事实上,某些特质还可能成为优势。”
“优势?”一位董事质疑道。
“陆深先生的严谨和秩序感,与他另一人格‘夜’的直觉和魄力,在需要时可以相辅相成。”温眠解释道,“关键在于,他们现在已经学会了协作,而非对抗。”
会议室里一片窃窃私语。温眠的话挑战了他们对精神疾病的传统认知。
陈董沉思片刻,转向陆深:“证明给我看。”
陆深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眼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然改变——更放松,更直接,眼神中带着夜的锐利,却不再有从前的暴戾。
“陈老,”‘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异常认真,“记得三年前那个没人敢碰的烂摊子吗?是我通宵两周找出漏洞,把它变成了公司最赚钱的项目之一。而那时候,陆深正因为‘偏头痛’卧床不起。”
陈董的眼中闪过惊讶,然后是深思:“那是你?”
“一直是我们。”声音又变回陆深的冷静,“只是我以前不愿承认。”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董事们离开时,陈董最后一个起身,他在门口停顿,回头看向陆深:“下周一,我希望看到你对东南亚市场的新策略。证明你今天说的不是空话。”
门关上后,陆深——或者说占据主导的陆深——长长舒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
温眠走近他:“你做得很好。”
“我们做得很好。”他纠正道,声音中带着夜的质感,然后切换回陆深的主体意识,“这种切换...比以前流畅多了。”
“因为你们不再视彼此为敌人。”
陆深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在他眼中闪烁:“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早点接受这种‘完整但不统一’的状态,是否能避免很多痛苦。”
温眠站到他身边,两人的倒影在玻璃上并立:“痛苦也是你的一部分,陆深。否认它不会让它消失,只会让它以更扭曲的方式呈现。”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就像你手臂上的疤痕?”
温眠没有缩回手:“就像我手臂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