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温眠早早来到办公室,等待药理学家朋友的检测结果。窗外的城市刚刚苏醒,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条纹状的阴影。她手中把玩着夜给她的那颗小药片,白色无味,表面刻着一个不起眼的“L”——陆氏集团的标志。
电话终于响起,她立即接听。
“温眠,你从哪里弄到这个的?”朋友的声音严肃,背景是实验室设备的轻微嗡鸣。
“一个患者正在服用。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朋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这不是普通的阿普唑仑。它含有一种实验性成分,暂定名Lx-17,是陆氏制药三年前研发的神经调节剂,从未通过临床试验。”
温眠的心沉了下去:“它的作用是什么?”
“理论上,它能够增强前额叶皮层活动,抑制杏仁核反应——简单说,就是强化理性控制,压抑情绪反应。但在临床试验中,30%的受试者出现了严重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解离症状加重,记忆断层,甚至...诱发新的人格状态。”朋友的声音充满担忧,“更糟糕的是,停药后会出现强烈的戒断反应,包括焦虑、幻觉和人格切换失控。这药在两年前就被叫停了,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患者手里?”
温眠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一个人已经患有dId,服用这种药会怎么样?”
“灾难性的。”回答毫不犹豫,“就像往火上浇汽油。表面上可能暂时强化主体人格的控制,但实际上会加剧内部冲突,导致替代人格更加极端和分裂。温眠,无论你的患者是谁,必须立即停止这种药物,在医疗监督下逐步减量。”
挂断电话后,温眠呆坐在椅子上,手指冰凉。陆震东不仅知道陆深的病情,还在故意用有害药物加剧它。为什么?为了完全控制陆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她必须立即与陆深对质。但当她拨打他的私人号码时,转接到的却是语音信箱。尝试联系他的助理,也同样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温眠抓起车钥匙和医疗包,决定直接前往陆深的宅邸。
半小时后,她站在陆深家门前,反复按门铃却无人应答。正当她考虑是否要联系警方时,门突然打开了。
陆深站在门口,穿着睡袍,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但他看起来不仅仅是疲惫——他的整个姿态、表情,甚至呼吸方式都与往常不同。
“夜?”温眠试探性地问。
他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今天谁都不要叫我。既不是陆深,也不是夜。今天...我只是累了。”
温眠跟着他进入屋内,发现客厅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几个空酒瓶倒在墙角。
“发生什么事了?”她谨慎地问。
“家族回忆录。”他含糊地挥手指向散落的文件,“陆深决定整理家族历史,结果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而我,不幸地承受了所有随之而来的情绪。”
温眠蹲下捡起几页文件。大多是商业记录和家族照片,但其中一页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十五年前车祸的警方报告副本,与她之前看过的版本有所不同。这份报告提到,事故发生时,车上除了陆深一家人,还有第二辆车涉及。
“陆深在哪里?”她轻声问。
“在意识的某个角落里躲着。”他——这个既不像陆深也不完全像夜的存在——揉了揉脸,“每次触及那段记忆,他就会消失,留下我来面对。”
温眠仔细观察他。这种人格的模糊状态比完全切换更加令人担忧,表明陆深的精神状态正在进一步瓦解。
“我需要和你谈谈你一直在服用的药物。”她拿出那粒药片,“这不是普通的阿普唑仑,而是一种实验性药物,对你的病情有害。”
他盯着药片,表情复杂:“叔叔说这是专门为我定制的稳定剂。”
“你叔叔在撒谎。”温眠直截了当地说,“这种药会加剧你的症状。夜给我的这个样本,是为了警告我。”
听到夜的名字,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眼神锐利:“夜联系了你?什么时候?”
温眠犹豫了一下,决定部分坦白:“昨晚。他约我见面,给了我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表现出愤怒或嫉妒,而是深深叹了口气:“那么他是真的担心了。连他都担心的时候,情况一定很糟。”
温眠向前一步:“我需要你停止服用这种药,今天就开始。戒断过程可能会不舒服,但我会帮你度过。”
他缓缓点头,然后突然抓住自己的头,表情痛苦:“他...回来了。而且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