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星轨道的硝烟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碎舰残骸在能量乱流中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哀鸣。在这片狼藉中,唯一幸存的号太空炮台正艰难地调整炮口——它的左舷装甲已被炸出碗口大的破洞,能量导管裸露在外,滋滋冒着蓝白色的电弧,炮身因持续过载而发烫,连基座的固定螺栓都在震颤。
坐标锁定完毕,守卫星主炮充能进度79%!操作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的额角磕在控制台边缘,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手指死死按在充能按钮上,能量回路只剩最后30%,必须一次击中!
全息屏幕上,那颗直径超三千公里的狱火守卫星像颗狰狞的暗星悬在联军阵型后方,表面的主炮凹槽正泛起刺目的猩红,能量波动如同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每一次脉动都让白地星的防御护盾跟着震颤。孤石号的炮口缓慢抬起,淡金色的能量光晕在炮口凝聚,却因回路受损而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
充能100%!发射!
随着操作员嘶哑的吼声,一道扭曲的金色光束撕裂虚空——它比正常状态下细了近一半,边缘还在不断溃散,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朝着守卫星的主炮凹槽猛扑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光束掠过狱火守卫星的能量护盾时炸开成片的火花,护盾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出现裂纹;光束穿透裂纹的瞬间,狱火守卫星的主炮刚好完成充能,猩红的光柱正欲喷涌——
轰!!!
金色光束精准命中主炮核心。
狱火守卫星表面猛地亮起一团比恒星更炽烈的白光,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将周围的联军护卫舰掀得像落叶。紧接着,巨大的星体开始崩解,暗红色的核心暴露在虚空中,又在连锁爆炸中碎成无数块,最大的碎片足有小行星大小,拖着燃烧的尾迹向深空飘去。
击中了!我们击毁它了!孤石号的通讯频道里爆发出短暂的欢呼,随即被剧烈的爆炸声淹没——炮台终究没能撑过过载的反噬,在最后一道能量脉冲中解体,化作星尘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白地星左后方的虚空突然泛起大片涟漪。空间跳跃产生的能量乱流撕开一道长达百公里的裂隙,拳术师星系的两个集团军正从裂隙中驶出:集团军的三十艘中级战列巡洋舰带着跃迁时的蓝光余辉,舰体侧面的合金装甲上还嵌着拳术师星系的陨石碎屑,不等能量护盾完全展开,便径直撞向联军右翼;集团军的轻型突击舰群像一群银鱼,灵活地穿过友军阵型,用密集的副炮在联军防线撕开缺口。
三十分钟后,六合星系的三个集团军也完成了空间跳跃。集团军的主炮率先轰鸣,紫色光束在虚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击毁联军的三座火力平台;磐石二团的重型装甲舰则在白地星轨道外侧组成环形防御圈,将几艘突破防线的联军战舰撞成扭曲的废铁;侦察舰群像游弋的探针,瞬间填补了战场情报网的空白。
当战斗进行到整整一小时时,五支集团军终于全部抵达。十五个集团军组成的洪流与前线部队汇合,像一柄突然加重的铁锤,狠狠砸在联军的阵型上。
联军的二十二个军团原本如铁桶般严密的阵型开始松动。圣殿集团军的级无畏舰被三艘巨像舰合围,暗金色的舰体上布满弹痕,主炮充能的红光越来越黯淡;银翼军团的突击舰群被猎风舰缠住,原本灵活的阵型变得混乱,不断有舰体在交叉火力中爆炸。战场的天平悄然倾斜,联军的火力密度下降了近三成,侧翼的缺口被越撕越大。
联军指挥中心的全息沙盘上,代表星云走廊和暗星群的坐标始终是死寂的灰色。
再联系星云走廊的第九集团军!用最高加密频段!海瑞恩帝国的参伯爵按着额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通讯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额头上渗出冷汗:还是没有回应,长官...只有能量干扰的杂音。
双子文明的二长老猛地转身,全息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破碎的影像——那是星云走廊的战场,双子文明的战舰群被白地星的母舰缠住,湮灭炮在阵型中撕开一个个能量漩涡,仅剩的第九集团军的旗舰在漩涡中扭曲、解体,最后传来的只有通讯兵被杂音淹没的嘶吼:全军覆没...重复,全军覆没...
沙盘前的空气瞬间冻结。
暗星群呢?他们的九个精锐集团军去哪了?海瑞恩指挥官的声音发颤。通讯官颤抖着调出另一段模糊的信号:暗星群...遭遇蓝星联邦伏击,九个集团军只剩三个,被分割在陨石带里,现在还在和联邦部队对峙...根本无法突围。
原本的三线作战计划——星云走廊部队牵制援军,暗星群部队包抄侧翼,主力正面强攻,最终在白地星汇合——此刻成了泡影。指挥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立刻联系起源星!双子文明指挥官猛地攥紧拳头,请求增兵!让他们派预备队来!
加密信号穿透战场的能量乱流,飞向深空。一小时后,回复传来:双子文明起源星将增派十个集团军,海瑞恩帝国同步增援十个,预计五小时后通过虫洞抵达。
但战场的颓势已难逆转。
五个小时在炮火与轰鸣中流逝。联军的二十二个军团折损过半,守卫星的残骸还在虚空中燃烧,而白地星的十五个集团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们的防线。林宇已更换四次神经接驳,精神连接的反噬让他头痛欲裂,视线里的全息屏幕都在晃动,却依旧带着舰队冲锋,龙吻主炮的金光在联军阵型中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当联军最后一艘级无畏舰的护盾被击穿时,指挥中心终于下达了撤退令。
联军舰队如同退潮般后撤,重型舰殿后,轻型舰掩护,残存的银翼军团在侧翼警戒,缓慢向血色悬臂退去。
白地星指挥中心里,林宇正靠在驾驶椅上。第五次神经接驳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作战服,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但当通讯官报告联军撤退时,他还是撑着坐直了身体。
各单位,停止追击。他按住通讯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刺痛,回防白地星轨道,清点战损,修复防线。
指令传出的瞬间,他几乎脱力地闭上眼。舷窗外,白地星的战舰群正缓缓收拢,残破的阵型在能量余波中慢慢规整;远处,联军撤退的尾迹像一道黯淡的伤疤,划破了被战火灼伤的虚空。
硝烟暂时散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五小时后,二十个集团军的援军将抵达,那时,这片星空将再次被更炽烈的战火吞噬。林宇掐了掐眉心,将涌上来的眩晕压下去——他必须撑到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