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合上笔记本，把那个破篮球U盘从桌上拿起，塞进裤兜。走廊尽头的灯光比刚才暗了些，可能是电压波动，也可能是谁顺手关了半层灯。他没回头去看，只是站在门边，听着小李的脚步声从另一端传来，节奏不紧不慢，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没等小李敲门。
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盒子是去年校庆拍卖会上淘的，标价二十块，说是“九十年代学生埋的时间胶囊”，当时全场哄笑，没人要。他举牌拿下，原是想拿来装点纪念品，结果一直空着。
现在它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打开离线电脑，插入U盘，调出隐藏文件夹。三个月来攒下的线索全在里面：七家供应商报价异常记录、行车轨迹交叉点位、还有那段被系统自动转录的通话——吴振海的秘书在电话里说：“八百万封口费，打到他老婆表哥的账户，备注写‘工程预付款’。”
这些碎片，原本散落在不同的任务奖励里，像是系统随手撒的饵。直到昨晚发现后台有监听程序，他才意识到，这些不是零散情报，而是一张网的节点。
他新建压缩包，命名为“时间胶囊_v3”，加密后刻录进光盘。又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银行流水单复印件，振海地产对公账户向某建材公司转账八百万，附言栏写着“材料采购”，但对方根本没有相关资质。
最后，他从资料堆里翻出一张照片：吴振海站在工地剪彩现场，西装笔挺，脸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这张图是他让周强托人从地产年会偷拍的，原以为只是备用素材，现在成了证据链的最后一环。
他把这些证据仔细整理，每一件都像是一把利刃，将狠狠刺向吴振海的黑暗王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全面地收集罪证，他清楚，一旦出手，便再无回头路，但为了正义，为了揭开那层虚伪的面纱，他必须这么做。
光盘、纸张、照片，一起塞进金属盒。他用防水胶带封死接口，顺手在盒盖上写了三个字：“别打开”。
门被敲了两下。
“是我。”声音轻，但很稳。
林悦站在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本旧诗集，那本诗集的封面早已泛黄，书角也微微卷起，书名在岁月的侵蚀下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几个残缺的字迹。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像是刚在楼梯间匆匆跑过，而非乘电梯悠然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陈砚舟问。
“你让小李带备用手机，还不让他联网。”她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金属盒上，“这种操作，要么在藏赃物，要么在准备反击。”
“算是后者吧。”他把盒子推到抽屉里，没锁。
林悦没再追问，而是翻开诗集，抽出一页手写稿，递过来：“我写了个开头，你看行不行。”
纸上只有两行字：
“有人把悔过书写进时间，
却忘了时间会开口。”
陈砚舟看了三秒，嘴角微动：“挺狠。”
“文科生的优势。”她把诗稿轻轻放在桌上，“你要发通稿，我可以帮你润色成系列短文，每篇都像谜语，但圈内人一看就懂。”
“不能署名。”
“我又不傻。”她笑了笑，“而且，我最近在投诗集，不想被编辑觉得我写东西是为了骂人。”
他点头：“那就用隐喻，重点打两个点：一是资金流向不明，二是项目审批走后门。别提名字，但让人对得上号。”
“交给我。”她收起稿纸，临走前顿了顿，“对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吴振海敢这么明目张胆？”
“因为他觉得没人能拿到真凭实据。”
“不。”林悦摇头，“是因为他觉得，就算有人拿到，也不敢用。”
说完，她转身走了，门轻轻合上，连声响都没留下。
林悦离开后，陈砚舟坐在椅子上，反复琢磨着她的话。他明白，吴振海敢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必然有着强大的靠山和复杂的利益关系。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退缩，一旦退缩，不仅项目会毁于一旦，那些被吴振海迫害的人也将永远得不到公正。他开始在脑海中进一步梳理证据链，思考如何更巧妙地利用这些证据，给吴振海致命一击。
他盯着那扇门看了两秒，然后打开系统界面。
技能卡列表底部，一条新提示静静浮现：
【收集到关键证据，可兑换“法律支持”资源包】
他没急着点。
反而调出人脉库，在“沉寂资源”分类里翻找。三个月前完成一项政策调研任务时，系统奖励了一条联系人信息：江川市工信局技术审查组，联络人孙工。这人他没见过，也没打过交道，但背景干净，履历清白，最关键的是——曾在一次公开会议上批评过“地方企业垄断公共资源”的现象。
他记下号码，存入加密备忘录。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李发来的消息：“样品到了，在楼下等着。”
他回复：“放传达室，我待会儿下去签。”
发完，他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第一组密码：219。这是今天的章节数，也是他临时设的代号。再输入第二组：873。艾米丽写在草图背面的那串数字——人在动态光影环境中，冲动消费概率提升87.3%。
保险柜咔嗒一声开了。
他把金属盒放进去，关好。锁孔反射着台灯散发的柔和光芒，像一道细长的刀痕。
回到座位，他打开系统，终于点了那条提示。
【是否兑换“法律支持”资源包？】
【包含：紧急法律顾问x3次，证据合规性审查服务，法院立案流程指导】
他选了“是”。
财富值瞬间扣除五万，余额变成七万八。屏幕一闪，三项服务已到账，状态为“待激活”。
他没急着使用。
而是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写的是《关于连廊灯光调试的补充说明_v2》，内容全是施工参数和能耗测算，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但他特意在第三页插入了一张图表——某供应商近三年中标记录对比图，其中振海地产关联企业中标率高达91%，远超行业平均。
文档保存后，他上传到公司内网共享目录，权限设为“全员可见”。
他清楚，这个文档短时间内不会掀起波澜，可当特定时刻来临，它定会落入关键人物手中，进而被摆到重要会议桌上。
做完这些，他靠回椅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
陈砚舟眼神坚定如铁，每一步行动都透露出无畏的勇气，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强大的恶势力，而是一群等待被击倒的纸老虎。
他知道，这个文档不会立刻引发什么。但它会在某个时刻，被某个不该看到的人看到，然后传到某个会议室里，摆在某个人面前。
实际上，真正的攻击还没开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蓝页写下一行新线索：
“吴振海不怕舆论，怕的是审计。”
下面补了一句：
“所以，得让审计自己找上门来。”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四点零七分。
此时，陈砚舟坐在办公室里，墙上的钟表清晰地显示着四点零七分，而小李还在楼下传达室等待签收样品。
小李还在楼下等签收，但他不急。
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当面交接。
他重新打开系统界面，扫了一眼剩余技能卡。大多数还是灰色，但有一张新解锁的引起了注意：
【舆情引导初级技巧】——可通过合理措辞影响公众讨论方向，时效24小时。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启用。
技能生效的瞬间，脑子里多了几条策略模板：
用“知情人士透露”替代直接指控
将敏感数据包装成“行业观察报告”
利用时间节点制造话题连续性
他没急着用，而是打开邮箱，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填了本地三家财经媒体的投稿地址。
正文只写了一句话：
“近期有企业涉嫌通过非正常手段干预供应链，导致城市重点项目受阻。如有兴趣，可提供部分线索。”
附件是一个压缩包，解压密码是“”。
陈砚舟设置好邮件的定时发送时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知道，这封邮件一旦发出，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而他，将成为这场战斗的先锋。
邮件没发。
他设了定时发送：明天上午十点整。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工地已经停工，空中连廊的骨架悬在半空，像一根未完成的弦。远处路灯陆续亮起，映在玻璃幕墙上，反光恰好扫过办公室窗户。
他忽然想起林悦刚才的话。
“有人觉得时间不会开口。”
他低头看了眼保险柜。
“但他们忘了，时间本身就是录音机。”
桌角的台灯还亮着，光线照在保险柜锁孔上，那道细光依旧清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节奏稳定，像某种倒计时。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没回头，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个破篮球U盘。
球皮上的裂口硌着掌心，边缘磨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