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着那枚略显滑稽却意义非凡的“SpcA”标识牌,田尹陪同着副队长戴维斯,如同巡查自己领地的贵族,缓步走在东区的走廊里。金属鞋底与水泥地面碰撞出清晰的回响,与电子镣铐规律的“滴滴”声交织成一首奇特的权力协奏曲。
沿途遇到的囚犯,无论之前多么凶悍,此刻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或站直身体,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向田尹问候:
“田先生!”
“田师!”
“老大!”
那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囚犯甚至狱警,更像是在向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行礼。连带着跟在田尹身边的戴维斯,也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他有些别扭,又有些感慨,半开玩笑地对田尹说:“田,你现在可是黑石堡的超级明星了,我看这帮家伙见了你,比见了上帝还恭敬。”
田尹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这种无处不在的信服与敬畏,如今已成为他修炼的资粮,他早已习惯。
他们巡视到了老杰克的囚室门口。按照惯例,老杰克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起床,或许在整理他那点可怜的私人物品,或许在等待着田尹的“晨间巡视”。但今天,囚室里却异常安静,连那标志性的、压抑的咳嗽声都听不到。
戴维斯也察觉到了异常,皱了皱眉:“老杰克?今天怎么没动静?”他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门一开,一股衰败、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老杰克蜷缩在冰冷的铁床角落,身上只盖着那床薄薄的、散发霉味的毯子。他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鼻翼间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气息,证明他还一息尚存。
“该死!”戴维斯脸色一变,他见过太多囚犯这样无声无息地走向死亡,“这老家伙……看来是到时候了。”
田尹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老杰克冰冷枯瘦的手腕。脉象如同游丝,若有若无,五脏之气衰败到了极点,尤其是肺腑,那点残存的生机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会熄灭。大限将至,药石罔效。
就在田尹探查的瞬间,老杰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那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回光返照般的清明。他看到了田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田……田先生……您……您来了……”
“别说话,保存体力。”田尹低声道,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老狐狸,虽然最初是出于利用,但这段日子以来,确实为他出了不少力,也给了他不少属于长辈的、笨拙的关怀。
老杰克艰难地摇了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行了……能遇到您……是我老杰克……最后……最后的运气……”他喘息了几下,眼神中带着一种托付,“外面……我……我还有处……没人知道的……小窝……里面有点……我年轻时候……攒下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但……但或许……您能用上……”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凑到田尹耳边,气若游丝地报出了一个地址和极其隐蔽的藏匿方式。
“……如果……如果您有机会……出去……就……就拿去……算是……我……我最后一点……心意……”
说完这最后的遗言,老杰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气息变得更加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
旁边的戴维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准备记录死亡时间。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然而,田尹看着老杰克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想起他刚才那真挚的托付,又想到他这些日子的辅佐之功,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救他!
并非全然出于感动或义气,田尹内心深处也有着实验的冲动和私心。自从《长生功》突破至第三层门槛,他丹田内那团混沌的能量中,便隐隐孕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散发着柔和金芒的奇异元气。这元气与他之前修炼的任何能量都不同,它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最本源的生命气息。
之前他囚室里养的一只偶尔跑来觅食、被他当做“宠物”的老鼠,误食了带毒的残渣,奄奄一息。田尹突发奇想,尝试着向它体内渡入了一丝这金色元气。结果令他震惊——那老鼠不仅活了过来,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加活泼健壮!
此后,他暗中让马库斯和文森特派人捕捉监狱里的各种昆虫、老鼠,甚至弄来一些濒死的植物进行实验。结果无一例外,这丝微弱的金色元气,对于修复损伤、激发生机有着近乎逆天的效果!它就像是最纯粹的生命源能!
老杰克现在的情况,是典型的油尽灯枯,生命本源耗尽。现代医学和普通医术回天乏术,但这金色元气……或许能创造奇迹!
“戴维斯队长,请帮我守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打扰!”田尹猛地抬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戴维斯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神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点头,退到门口,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他现在对田尹的种种神奇,已经有些麻木和……隐隐的敬畏。
田尹不再犹豫。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现在作为“特殊辅警”的便利)那盒绣花针,用威士忌快速消毒。然后,他凝神静气,调动起丹田内那缕珍贵的金色元气。
只见他手指挥动,快如幻影!数根银针精准地刺入老杰克周身大穴——百会固本培元,膻中振奋心阳,关元、气海锁住残存元气,尤其是肺经的中府、云门等穴位,更是重点关照!
在银针刺激穴位,强行激发老杰克体内残存潜能的同时,田尹并指如剑,轻轻点在那几根主要穴位旁的银针上。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将那一丝细若游丝、却散发着柔和金芒的元气,通过银针作为桥梁,缓缓渡入老杰克枯竭的经脉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和耗费心神的过程,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治疗都要艰难。田尹的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那金色元气每输出一丝,他都感觉像是从自己生命本源中割舍一部分。
金色元气入体,如同久旱逢甘霖!老杰克那原本如同龟裂大地般的经脉,贪婪地吸收着这生命源能。他那几乎停止运作的器官,如同生锈的机器被注入了最顶级的润滑油,开始微弱地、但确实地重新启动!
在戴维斯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老杰克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变得明显而有力起来!胸口开始规律地起伏!监测仪器(如果这里有的话)上那本应拉成直线的心跳,必然已经恢复了波动!
更令人震惊的是,老杰克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依旧疲惫,却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茫然、震惊,以及……劫后余生的狂喜!
“我……我……”他张了张嘴,发出沙哑却清晰的声音,“我没死?田先生……是您……又是您救了我?!”
戴维斯站在门口,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死死盯着老杰克,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田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起死回生!真正的起死回生!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医术”的理解范畴!这简直是……神迹!
他看着田尹,之前那种对于“巫医”、“精神导师”的模糊认知,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具体,并迅速转化为一种近乎迷信的、深深的膜拜!这个东方男人,他不仅能打,能忽悠,能管理囚犯,他还能……从死神手里抢人!
田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回银针,感受着体内消耗不小的金色元气和心神,看着老杰克那重新焕发出生机的脸庞,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这次实验,成功了!这金色元气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
“好好休息,别多想。”田尹对老杰克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你的命,暂时抢回来了。后续还需要慢慢调理。”
老杰克激动得老泪纵横,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田尹用眼神制止了。
田尹站起身,对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戴维斯说道:“戴维斯队长,老杰克需要静养,麻烦安排一下。”
“啊?哦!好!好的!田……田先生!”戴维斯回过神来,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他此刻再看田尹,仿佛是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消息不胫而走。
“田师从死神手里把老杰克抢回来了!”
“是真的!戴维斯队长亲眼所见!老杰克都断气了,又被田师救活了!”
“上帝……不,田师才是真神!”
整个黑石堡再次为之沸腾!田尹的声望和那层神秘的光环,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神话的高度!连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狱警,在听到戴维斯绘声绘色、带着敬畏的描述后,看向田尹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田尹感受着那因为这次“神迹”而陡然暴涨、几乎凝成实质的信仰之力,如同金色的海洋般涌入体内,滋养着他的五行风雷,甚至让那丝金色元气都壮大了一丝。
他摸了摸胸口的“SpcA”标识牌,又看了看脚踝上那似乎因为金色元气的出现而愈发显得“碍眼”的电子镣铐。
生死人,肉白骨。这金色元气,或许……不仅仅是用来救人的。